第七十二章 北行纪(18)暗夜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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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冲,陈玉成并没有鲁莽,他依旧只用双腿操控马匹,冒着彻骨的寒意又给米尼枪装上了一发子弹。

黑夜里进行骑战,能用火枪解决的,何苦还要用冷兵器厮杀半天?

连他自己也将浑铁枪弃用了,遑论他人?

米尼弹是连成一体的,将其塞入枪管,然后用贴在枪身上的搠杆将其捅到底部就是了,如果是以前的燧发枪、火绳枪显然是不可能的,一阵狂风刮过来就能将什么发射药、引药吹得纷纷扬扬。

无论如何,这种枪械还是没有后装米尼枪方便,陈玉成已经打定主意了,既然有了样机,等顺利将林凤祥等接回后,就在某地休养生息一阵,大炼钢铁,大肆种田。

然后大量制作、装备后装米尼枪!

慢慢地,终于见到了敌人的身影,在骤然遭遇好几轮火枪射击后,再是冷静的敌人一开始也会惊慌失措,他们并没有丢掉手里的火把,在又遭遇了任柱五百骑的袭击后更是如此。

火把下,清军那特有的半圆锅盖帽十分醒目,而陈玉成的骑兵则是清一色的铁盔,自然对着他们又是一阵射击!

在战马上用步兵用的火枪进行射击,这是常亮、刘铭传等从未想过的,就算想到了也不会配给他们。

故此,在这一轮射击过后,常亮部霎时就稀稀拉拉了!

陈玉成从左侧抽出了马刀!

一把在火光依稀的暗夜里散发着寒芒的马刀!

这是他在漕河集之役中从扎拉芬那里得来的,作为西安将军,扎拉芬手中有一把御赐的、吞口是上龙下虎模样,还有护手的精致马刀!

“杀......”

他干净爽利的声音回荡在寒冷的雪夜旷野上。

...

骑兵大战,想要在短时间内全歼敌军显然是做不到的,只要还有马匹,无非就是一个跑字而已。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战斗结束了,陈玉成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在方圆五里的范围内清点战场,搜寻惊走的马匹,时间以半小时为限,注意,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随时有可能杀到,大致搜寻一下就赶紧返回”

说到这里,他不禁暗叫侥幸。

“若不是在南照镇那两日训练了在马上发射火枪的法子,今日一战就不能成功了,否则不但做不到惊吓对方的战马,反而会先将己方的战马惊吓了”

“实际上也就是张七的那三百骑需要训练,剩余的战马之前就用燧发枪训练过了,当时训练时使用的也是燧发枪,整整训练了两日,每名骑兵几乎浪费了五十发铅弹才略有小成”

又想到,“这里的动静必定瞒不过暗中的敌人,不过涡阳县距离这里还有三十里,就算常亮一开始就去通知了他们,想要来到这里也需要一段时间吧”

果然,大约过了半小时,在方圆五里范围内搜寻的骑兵纷纷回来后,河两岸的远处闪现出了隐隐约约的火光。

“丞相”

任柱一脸喜色,前几日在淮河北岸与常亮的游击、对峙可将他憋坏了。

“不忙”

陈玉成摆摆手。

“看到没有,涡河南岸也出现了火光,多半是西凌阿、舒伦堡中的一部,我们先过河再说,然后故技重施,至于北岸的骑兵,自由刘昌林、李四福两部对付”

于是他赶紧带着骑兵返回了对岸,然后就消失在黑暗中。

某个废旧村落,任柱还是忍不住了。

“大哥,这一战真是痛快,我军至少击杀了五百清妖,还缴获了一百多匹战马”

陈玉成点点头,“这么说还是有近五百骑跑掉了?”

任柱点点头,“你只让我们搜出去五里,估计还有些受伤的,但在这五里范围就有近五百骑死伤,我军却损失轻微”

“清妖显然从未见过还有在战马上放枪的,就算骑兵有勇气翻身杀回来,但马匹一见到枪口也是忙不迭地躲避,我听了你的话,第一拨攻击也是放枪,枪响过后,清妖马匹便不受控制了”

“纷纷四散奔逃,我等便好整以暇地用弓箭进行射击,有的射术不精的也能在马上完成火枪装填,对着清妖背影又是一阵好杀”

“最终我军只有十余骑受伤,并无一人牺牲”

陈玉成点点头,他看了看依旧漆黑一片的天空。

“见到常亮和刘铭传没有?”

“丞相,由于时间紧迫,大敌马上又要驾到,我等来不及分辨,但穿着棉甲的清妖军官还是有不少,他们都是受伤落马的,我们来不及分辨,将其杀死了事”

“有没有常亮我不知道,但刘铭传肯定不在其中,他不是穿棉甲的,而我们并未见到戴着五品武官顶戴的军官”

陈玉成说道:“不管从涡河南岸过来的是西凌阿还是舒伦堡,他们来到这里后会怎么做?”

任柱摇摇头,“大哥,我的脑袋没有你灵光,还是你说吧”

陈玉成暗笑:“几年后统领几万骑兵,还将曾格林沁干掉了的任大将军的脑袋岂能用不灵光来形容?”

他说道:“我是这样看的,恐怕我们的故技重施之法不会奏效了”

“这是为何?”

一旁的叶芸来笑道:“自然是因为对岸到处是清妖的尸体,彼等惊恐之下多半远遁了”

陈玉成问道:“如果从北岸过来的敌骑掩护他们过河又该如何?”

这时连叶芸来也语塞了。

陈玉成笑道:“我们暂时隐藏在这里,给马匹喂一把豆料,喝喝水,然后上嚼子让其歇息一下”

“这两部骑兵就让刘昌林、李四福他们去对付吧,等到他们精疲力尽时我们再杀出来,记住了还是同样的战术”

“我估计敌人也会对对岸骤然出现这么多清妖尸体感到奇怪,但无论如何他们会尝试进攻我们两部步军的,当然了,他们肯定明白我们的骑兵就藏在附近,肯定不会一下子将全部骑兵都投入进攻的”

“但他们又舍不得放弃立功的机会”

又看了看手表。

“多半要磨到天亮的时候,我们嘛,就在这里歇息,等到天亮时候再说,留下三成人马值守,哨探在战场附近暗暗观察就是了”

......

正如陈玉成所料,从南面过来的西凌阿部突然见到大批清军骑兵的尸体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逃走,不过此时北岸过来的舒伦堡也向南岸派出了讯使,得知对岸还有两部长毛贼步兵后便打消了逃跑的想法。

西凌阿让五百骑就在南岸警戒,自己带着五百骑渡过了涡河,而北岸的舒伦堡部同样如此,他安排了五百骑在一旁警戒,自己带着五百骑对着西边的刘昌林部大阵打起转来。

刘昌林不为所动,他并没有按照陈玉成所吩咐的立即让阵中的火枪兵对正在转圈的敌骑展开射击。

陈玉成当时显然没有考虑清楚,如果当他们还在游走的时候就开枪,很显然会将其吓走,最终的结果就是两军就在原地对峙。

犹豫了大约一刻钟后,舒伦堡似乎找到了打破大阵的法子。

他显然意识到了敌阵中多半藏有火枪,于是他便让己方力大、能在马上拉开七斗力以上强弓着居前,余者居后,准备在抵近强弓射程时对处在最前面的长枪兵来一阵密集的抛射,然后快速催马杀过去。

打定主意后,他便让己方的五百骑排成了五排,每排大约百骑,力大能挽强弓者位居头两排,余者居后,然后从一里开外向刘昌林部靠近西边的阵列冲了过来!

“咻......”

见此情形,刘昌林赶紧吹响了木哨,然后前面两排长枪兵赶紧将长枪的一端紧紧插在地上,然后都单膝跪下,右手握住长枪的前部,坐收握住后部,将长枪斜向指向天空。

于是就将后面的火枪兵露了出来,由于火枪兵太多,显然在里面弄不成三段击,不过陈玉成之前早就教授了法子。

“此时,第一排的火枪兵从长枪的缝隙中射击,卒长判定距离率先射击,余者继之”

“然后将火枪放在地上,从后面接过第二排的火枪,以此类推,同时后面没有射击任务的火枪兵快速为前面火枪兵的火枪完成装填”

敌骑抵近三百米射程时,第一排的卒长率先开火了!

这也是陈玉成拣拔卒长的条件之一——能够大致判断距离,否则若是太远或者太近就不妙了。

“砰......”

舒伦堡的索伦骑兵显然不会因为对面有火枪响起就临时勒停战马的,他们对于距离的敏感还在太平军之上,在他们的想法里,只要熬过了前面几轮,己方的战马霎时就能扑倒大阵面前。

但结果显然令他们失望了。

对面的火枪似乎源源不绝一样,从老远的距离就开始射击了,索伦兵果然骁勇,他们竟然一直坚持到大阵前!

“砰......”

迎接他们的又是一阵火枪,其间,在迫近强弓射程时他们也射出了一阵抛箭,不过在受到几轮火枪打击后,他们的抛箭也是稀稀拉拉的,对刘昌林的人马损伤十分有限。

一个照面,索伦兵的五百骑就损失了三百多骑!

而且,随着战马对枪尖、枪声本能的躲避,就算有寥寥数骑冲到大阵跟前了,也是下意识地转向另外的方向。

另外一边的西凌阿部之前显然与舒伦堡通过气的,同样时铩羽而归。

但他们又不甘心,便在黑夜里对峙起来。

到了这种景象,对于双方都不利。

对于刘昌林、李四福两部两说,长时间高度紧张站着肯定会加剧疲劳。

对于清军骑兵来说,因为顾虑到隐藏在他处的太平军骑兵突然杀到,此时显然不敢下马歇着,只能继续骑在马上,这样的话马匹也会累着。

大约对峙了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微明了,西凌阿、舒伦堡终于意识到己方无论如何也占不到便宜了,这样的大阵也只有用火炮攻击才有效。

便准备撤退。

正在这时,陈玉成、任柱两部出现了!

一部奔向西凌阿部,一部奔向舒伦堡部!

这一次陈玉成又改变了战法,这一次他们是从清军骑兵大阵一侧奔驰而过时射击的,然后赶紧跑向远处。

此时,虽然有些疲累,但好不容易将敌骑引出来了,岂能轻易放过?于是两部又追了上来。

此时,陈玉成在漕河集对付扎拉芬、魁玉两部的场景便再次上演了。

一场追击、射击、反追击的战斗在涡河北岸上演了。

陈玉成还在涡河附近的芦苇丛中暗藏了两百骑,提防对岸的骑兵冲过来。

在火枪的攒射下,这部骑兵显然是不能从容过河的。

最终,等到天色大亮时,战斗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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