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程齐追问，卖家压下草帽，揣着包袱朝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开。
“跑？”
程齐张望了下，并没有看到戴红袖章的人。
60年代已经有了供销社，但去供销社买东西得要票，那是生产队才能搞来的东西。
最多是粮票，肉票、油票、盐票都是稀缺物。
至于那些大家伙，电冰箱电视机的票，整个生产队也得碰运气。
久而久之便衍生出夜市，偏远地区叫跳蚤市场，只是人们不习惯市场形式才叫黑市。
黑市的存在，在一定意义上解决了城乡需求互通，属于是民不举官不究。
但要是在外面被抓到一样没收，回村被批判，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名声。
思索间程齐眸光晃动，看到拿着鱼叉的壮汉一闪而过的凶狠眼神，这是……
他今天卖海货的行为，触碰了某些同行的利益？
……
买了米面，程齐还需要买些其他东西，海鲜是营养高，终究不能达到营养均衡。
现阶段需求的东西全部买完，已经是半小时后。
满载而归的程齐准备回家时，三个蒙面人挡在了前面。
两名壮汉一左一右堵住去路，打头的精瘦汉子眼中精光绽绽。
“小子，头一次来吧？”
“确实是第一次来，不知道三位这是什么意思？”
程齐装傻充愣，周遭摆摊的人见此一个个收缩摊子范围，明显是不想惹祸上身。
黑市有黑市的规矩，至于谁定下的没多少人在意，他们只需要遵守就行了。
“大哥和他废什么话，小比崽子教训一顿丢出去拉到。”左边壮汉语气不耐，开始撸袖子。
右边壮汉更狠，直接说道：“问出他家在哪，以后再敢来黑羊镇黑市，就捅他村里去。”
眼前三人虽然蒙着脸，凡是黑市里的熟客都知道他们三掌管着黑市海货。
也就是说黑市的海货出多少，进多少，他们说了算，除此之外其他人想卖海货得问过他们。
程齐一阵无语，卖个海货还卖出优越感了？
精瘦汉子看到程齐面不改色，他抬手制止了两名壮汉。
“看你说话也是个讲理的人，今儿我就直接了当的告诉你。”
“这片黑市的海货我们三兄弟说了算，以后你不能再往这儿来卖。”
是警告，不是提醒。
闻言，程齐心头的小火苗却是霎时熄灭，倏地笑了起来。
“你小子啥意思，还敢笑话俺们？”
“那倒不是，就是有个生意想和三位谈。”
“生意？你？”
两名壮汉不屑嘲讽，在他们看来程齐就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崽子。
他卖的那点海货根本影响不了黑市的海货进出，堵人警告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一因为一时疏忽，市场被人占了，那才是玩大了。
精瘦汉子原地沉思半晌，突然问道：“什么生意？”
“大哥你不会信这小比崽子的话吧，他能有……”
“闭嘴，等他说完也不迟。”
和俩傻大个比，精瘦汉子明显有更高的远光，也不愧能当大哥。
“刚刚我也听出来了，你们的海货在黑市占大头。”
“冒昧问一句，你们是自己出海打鱼，还是从别人手里收货？”
“当然是自己出海，别人手里的才赚几个钱？”左边壮汉嘴快。
精瘦汉子眉头一皱，很快舒展开来，海货渠道不是秘密，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见程齐摇头，精瘦汉子来了好奇心：“难道你觉得收别人的，比自己出海更赚钱？”
“那是当然。”
鱼儿上钩，程齐很有眼力见的把三人引到旁边茶水铺，侃侃而谈的开始给三人洗脑。
三人的思维并不是固化，而是这个年代的思维。
说的直白不好听点，就是只看大头，看不到小头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只是中间商赚差价的理论，便让三人目瞪口呆，如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称呼也从‘小子’、‘小比崽子’变成了‘小兄弟’。
“小兄弟你这个法子妙啊，按你说的做，以后我们还可以去别的黑市卖海货。”
精瘦汉子眼中喜色明显，很庆幸他没听老二和老三的对程齐动粗。
不然今天防患了市场，就会失去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些大人物会赚钱，不就是身边有人才给出主意？
惜才心切的精瘦汉子，也是第一时间抛出橄榄枝：“小兄弟，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
“呃，谢谢大胆哥抬爱，不过我家里还有老母和俩幼妹要照顾，离不开家。”
交谈一番，程齐也知道了三人名字，他们三一个村出来的亲兄弟。
老大王大胆说一不二，老二王二狗力气大脾气躁，老三王三雄体力和智力平均。
“那有啥，把你家里人弄镇上来，俺们还能照应着。”
王二狗拍着胸脯保证，王三雄跟着附和点头，已经打心眼里认可程齐。
要是程齐加入进来，他们如虎添翼，以后肯定能把海货生意做大。
程齐眼角一抽，不能下海，他的系统还有毛用？
“既然小兄弟要照顾家里人，那我也不勉强。”
“不过要是哪天你想来镇上发展，我这儿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王大胆想的比较长远，程齐到底还有多少点子他不知道，但交好准没坏处。
接下来就是商谈合作细节，系统在手，程齐弄得海货肯定是越来越多，要是每次都来黑市送，肯定不可能。
先不说从泥水湾到黑市要走大半天路，光是路上海货保鲜就是一大问题。
以他现在的经济条件远远达不到保鲜要求，所以必须王大胆自己去村里拉。
“我去拉可以，但是这一趟要是海货太少……”王大胆有自己的顾虑。
“半个月拉一趟，我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
“我说兄弟你这说大话，咋让俺们信，你就一个人，没船也没人，半个月能弄来多少？”
王二狗觉得不可能，程齐笑道：“半个月最低三百斤，要是我做不到，我就赔你们五十块钱。”
嘶！
三兄弟倒抽一口凉气，五十块钱不是小数目，但三百斤也不是小数目。
俩兄弟看向王大胆，稳赚不赔的买卖，答应下来也不会损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