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哥，能帮我找辆车吗？”
老胡二话没说，帮他找了一辆。
叶小川把车赶到供销社，拉上了塑料布和零碎东西。
雪后初霁，牛蹄飞奔。叶小川到村口时，天还没黑呢。
打麦场里，人们正靠着麦秸垛扯闲篇儿。
“哟，小川，去公社回来了？买什么好东西了？”
大家全都围了上来。
等看见一车塑料布，一个个全都呆住了。
“我的天爷哎，这么多塑料布！小川你这是要开批发部？”
叶小川笑笑没说话，赶着车走了。
“呸！什么东西，话都不好好说，咱们好心问问，他还不承情。”
叶小川刚走，何静就呸了一口。
“一只狼三只羊，他最少卖了这个数儿。”
有人伸了三个指头。
“三百？！”
大家全都瞪大了眼。他们起早贪黑干一年，家里也攒不了三块钱。
叶小川上一趟山，就搞了三百块。
何静趁机挑拨：
“狼和羊都是咱村山上的，他凭什么卖钱？这是薅社会主义羊毛！”
大家义愤填膺，心疼得都要滴血了。何静说得不错。
狼和羊都是村里的，凭什么拿出来分？
“对！让他交出来。”
“咱们现在就去！”
……
叶小川刚到家，江翠儿就迎了出来。
“小川回来了？”
“这，这，你卖这么多塑料布干什么？”
江翠儿急得眼都红了。
家里刚好过了点，小川就买了这么多塑料布。不当吃不当喝的，他们又该吃风喝沫了。
她舍不得怪叶小川，急得眼泪啪嗒啪嗒掉。
叶小川顿时急了：“嫂子，你别哭，我错了。”
“我错哪儿了我改，你告诉我，我改。”
叶小川正手忙脚乱。
“砰！”一声，他家的篱笆门被人踹开了。
“叶小川，你这个王八羔子，今天不还钱，我们和你没完。”
众人气势汹汹，个个满脸怒气。
“我啥时候欠你们钱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小川有点摸不着头脑。
何静一指头戳到了他脑门上。
“小子你装傻啊？你买塑料布的钱哪儿来的？还不是卖了我们的狼和羊？”
何静吆喝着：
“你今天把钱拿出来，看在一个村的份儿上，就不送你去公社了。”
叶小川给气笑了。
“何静，你脑子没病吧？我打猎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猎物当然是我的，我卖钱碍着你了？”
“还有你们，跟着起什么哄？”
人群互相看了看，有点退缩。何静一把扯住了要走的人。
“钱你要不要？去年那个薅社会主义羊毛的，可还在里边蹲着呢。”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坚定地往走了一步。
“就是，还钱！”
“小川，听大妈一句劝，把钱还给大家吧，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吴大妈苦口婆心。
叶小川不为所动。
他们仗着人多，伸手指指戳戳，就差上手抢了。
江翠儿一把挤开他们，伸手拦在叶小川面前。
“我们不欠你们钱，赶紧滚！”
何静眉毛一竖：
“四狗，五狗，看来叶小川不想给钱，咱把他扭到公社去。”
她话音刚落，众人一起按住了叶小川。叶小川挣扎了一下，他们按得更用力了。
何四狗何五狗一人一只胳膊，押住了他。
“你们干什么！”
“松开！松开！”江翠儿披头散发，眼眶通红，冲过去拉扯他们。
差一点被人带倒。
叶小川扯唇笑了笑：
“嫂子，我没事，你去找三叔。”
吴大妈翻了个白眼。
“哟哟哟，啥时候了，还没事儿。等到里边就消停了。”
众人押着叶小川就走，匆匆上了牛车。
“咱们让书记出面，把这些垃圾推了，钱咱们一家一份儿。”
他们畅想着，牛车赶得飞快。
……
等江翠儿带着叶建设赶到，人早就没影儿了。
叶建设脸色阴沉。
“真是胡闹！富贵！去把车套上！”
……
小磨公社。
胡志刚走出办公楼，就被何静抱住了腿。
吓得他赶紧后退一步，闪开。
“胡书记！北庄村守林员叶小川，贪村里的钱，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何静唱念做打，声泪俱下。
看得大家一怔一怔的，纷纷附和。
“对，胡书记，您可得给老百姓做主啊。”
胡志刚把大家带到了大厅里。
“什么情况，你们具体说说，如果情况属实，公社里绝不手软。”
“胡书记是这样—”
“小叶同志？你怎么在这儿？”胡书记看见了叶小川。
何静的话被打算，心里暗暗着急，根本不给叶小川开口的机会。
“胡书记，叶小川上山偷猎野兽，薅社会主义羊毛。请您让他把钱吐出来，再把他关进去。”
“对！把钱吐出来。”
“投机倒把分子，把牢底坐穿！”
吴大妈和村民们纷纷附和。
“胡闹！”胡志刚沉声喝道。
吴大妈张了张嘴，闭上了。村民们也往后缩了缩。
“叶小川是守林员，他狩猎是公社同意的，他卖自己的猎物，关你们什么事？”
“书记！”何静高喊一声，腿一弯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胡书记赶紧跳起来。
“叶小川私自买卖，是要关牛棚的。青天大老爷，求您给我们做主啊。”
何静边喊边往后瞪，让吴大妈他们一起跪。
可惜他们不争气，一个个缩头缩脑，倒退着想溜走。开玩笑，书记都说了叶小川没错。
他们再眼红也不敢和公社对着干。何四狗、何五狗也放开了叶小川。
胡志刚让人去拉何静，自己耐着心解释：
“国家政策变了，支持个人买卖交易，大家有想法都可以干。”
何静被人扯着胳膊拽起来，还要往地上躺。
叶建设带人赶到了。
同来的还有两个民兵，一人背了一把枪。
“何静，你煽动民众滋事，私自押解村子护林员。来人，把她送局里去！”
民兵一挺胸：“是！”
何静东看西看，没人帮她说话，眼一翻晕了过去。
民兵想过去拉人，胡志刚摆了摆手“行了行了。”
众人一看，全灰溜溜跑了。何四狗、何五狗架着何静就走。
刚出门，顺手把她扔到了地上。
“晦气！”
“丢人！”
何静在雪地上睁开眼，鼻涕眼泪都冻脸上了。
办公室里。
胡书记满脸含笑：
“建设啊，你可捞着咯。这小川，又能干，又有想法。还想搞大棚种菜和蘑菇，你可得好好支持。”
叶建设连连点头，叶小川说了种子和菌种的事。
胡志刚当即拍板，第二天带叶小川去农资站搞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