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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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晚笙攥着翠儿的手腕踉跄前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身后二十里处,侯府的火光曾如炼狱般灼穿夜幕,兄长推她出门时染血的手掌印,此刻还隔着粗布衣衫烫着她的肌肤。露水早已浸透裙摆,冰凉的湿意顺着小腿肚往上攀爬,与心底翻涌的寒意绞成绳索,勒得她呼吸发紧。

小姐,您瞧前头——翠儿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她指着五里外山坳间的微光,是青芦镇的灯火呢。顾晚笙眯起眼,借着疏星微光望去,那几点昏黄在浓黑背景里浮动,像垂在饿狼嘴边的诱饵。往日里这条官道夜夜有商队火把如龙,此刻却死寂得连虫鸣都透着诡谲,唯有夜风穿过荒草的呜咽,像无数冤魂在耳畔低语。

她突然顿住脚步,食指竖在唇边。翠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身后密林,只见三棵老槐树枝桠间,夜枭正扑棱着翅膀发出咕咕怪叫。这声音过于密集,绝非寻常夜禽啼鸣——是江湖上黑风堂惯用的联络暗号!顾晚笙的心猛地沉到谷底,拽着翠儿就往路边荆棘丛里钻,带刺的野蔷薇划破她的手背,血珠渗出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吁——尖锐的马嘶声骤然撕裂夜空。三匹纯黑骏马踏碎夜露疾驰而来,马鞍上的黑衣人蒙着玄色面罩,腰间佩刀在月光下反射冷芒,刀鞘上刻着的狰狞兽纹正是黑风堂的标记。顾晚笙将翠儿死死按在枯叶堆里,自己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山岩,连呼吸都含在喉间。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勒住缰绳,坐骑前蹄腾空发出怒嘶,他戴着铁手套的手指指向她们藏身的灌木丛,面罩下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小姐......翠儿的牙齿不住打颤,指甲深深掐进顾晚笙的胳膊。顾晚笙能清晰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她瞥见黑衣人的靴底沾着侯府花园特有的红泥,脑中瞬间闪过兄长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这些人果然是冲着侯府余党而来!

就在黑衣人拨转马头的刹那,顾晚笙看见他刀柄缠着的红绸上,绣着半朵早已失传的墨莲纹样。这图案让她浑身一震,险些叫出声来——那是二十年前覆灭的墨莲教标记,怎么会出现在黑风堂杀手身上?

马蹄声渐渐远去,顾晚笙却不敢动弹。直到三更梆子声从远处镇子传来,她才颤抖着松开掐住翠儿口鼻的手。两人趴在荆棘丛中大口喘气,顾晚笙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手背上的伤口突然灼痛起来。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信笺,里面提到墨莲教与朝廷某股势力暗中勾结,难道侯府被灭门,竟是因为触碰到了这个禁忌?

小姐,他们走了吗?翠儿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沾满枯叶和泥土。顾晚笙点点头,撑着地面站起身,却发现裙摆被荆棘勾出几道破洞。她撕下裙角布条缠住伤口,目光投向青芦镇:必须尽快找到落脚处,天亮前得混出镇外。

镇子比想象中更死寂。青石板路上积着三寸厚的落叶,两侧民居的窗棂都用木板钉死,唯有悦来客栈的幌子在风中吱呀作响,灯笼里的烛光忽明忽暗,像只眨动的鬼眼。顾晚笙刚踏进门,一股混杂着劣酒、汗臭和廉价脂粉的气味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捂住口鼻。

哟,这时候还有客人?柜台后的老板娘嗑着瓜子抬起头,涂着丹蔻的手指在算盘上拨拉得哗啦响。她上下打量着顾晚笙主仆,目光在她们打补丁的裙摆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抹讥诮的笑,打尖还是住店?

一间上房。顾晚笙将碎发别到耳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她注意到老板娘袖口里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身——那是墨莲教教徒特有的标记!心脏猛地一缩,她不动声色地将翠儿护在身后。

上房五两银子一晚。老板娘伸出三根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泥垢,看两位的打扮,怕是......翠儿气得涨红了脸,正要争辩,被顾晚笙按住。顾晚笙从衣襟内侧掏出一枚羊脂玉双鱼佩,这是母亲的遗物,触手生温:先抵押在此,明日一早便来赎回。

老板娘眼睛陡然发亮,伸手来夺玉佩时,顾晚笙瞥见她手腕内侧纹着的墨莲花瓣——果然是墨莲教的人!玉佩刚离手,身后突然传来粗嘎的笑骂声:小娘子生得水嫩,陪大爷喝杯酒再走!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摇摇晃晃凑过来,酒气熏得人作呕,他油腻的手指直往顾晚笙脸上摸。

翠儿尖叫着推开壮汉,顾晚笙趁机后退,却被自己的裙摆绊倒。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从楼梯拐角闪出来,只听哎哟一声惨叫,壮汉已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手中的酒碗碎了一地。顾晚笙抬头望去,只见个白衣男子斜倚在栏杆上,手中折扇轻摇,扇面上的墨竹在烛光下仿佛会随风摆动。

这男子生得极俊,面如冠玉,眼尾微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他望着地上哀嚎的壮汉,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青芦镇的规矩,是允许男人欺负弱女子么?那壮汉恼羞成怒,抄起板凳就砸过去:哪来的小白脸,敢管你爷爷的闲事!

白衣男子折扇轻挥,一道劲风劈面而来。顾晚笙只听见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板凳竟断成两截,木屑纷飞中,壮汉呆立当场,脸上血色尽失。大堂里划拳的酒客们全惊得站了起来,看向白衣男子的目光里满是敬畏。

多谢公子相救。顾晚笙福了福身,暗中握紧了袖中的短刃。这男子出手干净利落,武功深不可测,深夜出现在这黑店般的客栈,绝非善类。白衣男子收起折扇,走到顾晚笙面前,目光在她手背上的伤口停留片刻,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姑娘深夜赶路,可是遇到了麻烦?

翠儿张口就要说话,被顾晚笙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不过是错过了宿头。顾晚笙垂下眼帘,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既然无事,我们便上楼歇息了。说罢拉着翠儿快步走向楼梯,裙摆扫过地上的碎木屑,发出沙沙声响。

回到房间,顾晚笙立刻用桌子抵住房门,又将窗户缝隙用布团塞紧。翠儿惊魂未定地坐在床沿:小姐,那公子看着不像坏人,倒是老板娘和那些酒客......顾晚笙走到窗边,拨开一丝布缝望去,只见白衣男子正站在客栈门口,仰头望着天上的北斗七星,月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神情竟带着几分萧索。

更夫敲过四更时,走廊里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猫爪踩在青石板上。顾晚笙抄起桌上的茶盏,将灯芯挑得更亮些。脚步声在房门外停下,紧接着响起叩门声,轻得几乎听不见:顾姑娘,在下有要事相商。

是白衣男子的声音!翠儿吓得躲到床后,顾晚笙握紧茶盏,指节泛白。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窗棂吱呀作响,烛火猛地拔高,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具颤抖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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