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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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侵晴替朱紫仪拢好头发,插上凤钗,在她耳边耳语一番后,以哨声召来飞燕飞虎,随即嘱咐飞燕几句,带着飞虎离去。

经过冷宫门口,她冷冷地盯着侍卫,眉眼轻扬,语音淡淡:“昨夜,四儿为寻本宫坠崖而死,至今尸骨未存,你竟说他来了冷宫,莫非你是见鬼了?本宫这就觐见父王,告诉他你有异能,相信父王定会重重赏你!”

“卑职该死,一时眼花信口胡说,求公主饶恕!”侍卫噗通跪下,惊得面如土色,“求公主千万不要禀告大王,卑职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无人照看……”

自打朱紫仪出事,冷缺心对鬼魅之说,巫蛊幻术之流恨之入骨,将民间巫婆神汉通灵种蛊等驱鬼降魔使用幻术之人杀了个干净,从此再无人敢提“鬼”字!

“眼花?”冷侵晴回头鬼魅一笑,“养兵一世用兵一时,父王所养侍卫皆千挑万选之精锐,若知你如此不中用,你猜猜……”

“殿下救命!求殿下救命!”冷侵晴话未说完,侍卫吓得磕头如捣蒜,“冷宫门可罗雀,昨夜至今根本未曾有人来过!”

“如此便好!”冷侵晴微微一笑,扬长而去。

走出宫门,时近午时,阳光正艳,点点光斑透过繁茂的枝叶在火红的宫墙上闪烁,冷侵晴不觉驻足,就在此时,一道火红的霞光划破城西的天,如烟花般在云霞中灿烂开放……

“大伯父到了!”石飞虎瞧着烟花面露欣喜,“公主,伯父不便进城,可否让飞虎前去接应?顺便带几个兄弟姐妹进来,娘娘身边只飞燕一人,未免太过孤单!”

“也好。”冷侵晴颔首,“顺便接你大伯进来喝几杯,申时,我在锁春宫等你们。”

拜絮宫梅香殿,一位头戴白纱帽身穿玄色朝服的中年男子焦灼地踱来踱去。

“大王,这些点心是贵妃娘娘为您精心准备,您多少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老奴记得您打昨夜便未曾……”

“小五子,你说永昌她,可,还能回来?”

总管太监五德全话未说完,便被那人急急打断,那人正是梦幻国国君冷缺心。他注视着五德全,目光中满是期盼。

“这个……依老奴看来,”五德全嗫嚅着斟酌措辞。

“大王,莫怪臣妾直言,我看是不能!”一位身着金黄色华裙,头戴七尾凤钗的女子袅袅娜娜进来,劈头说道。

“!”

冷缺心面色陡然蒙上一层黑雾,目光落在她怀中婴儿脸上,欲语又休。

“这眼瞅第五日了,出去崖下打探的人是一个也未归。臣妾断言,要么是‘断魂崖下无生魂,谁去谁无归!’传言非虚,他们全死了;要么便是他们找到了公主遗骸,唯恐大王伤心迁怒于他们,索性跑了!”

这女人是新近才升为贵妃的梅若絮,她似乎并未瞧见冷缺心面色,低头在婴儿面颊上亲了一口自顾自说道。

“你敢咒她?”冷缺心爆怒,“在未见到遗骸前,谁也不许说她死了!再有下次,拉出去砍了!”

再过四日,子虚国便要来提亲,偏生这节骨眼上公主出了事!若与子虚联姻失败,乌有国只怕磨刀霍霍,早对大梦虎视眈眈的它定要迫不及待伸出魔爪了!

“妇道人家,就想着争宠吃醋!”他“啪嗒”一声,将一个白玉碗砸了。

“哇啊……”顿时,那小婴儿吓得尖声啼哭。

“臣妾不敢,臣妾再也不敢乱嚼舌头了!”梅若絮忙将怀中婴儿紧贴胸前,噗通跪下,也跟着嘤嘤直哭,“大王,臣妾,臣妾也是担心大王。呜呜,大王总是这般闷闷的,要是闷坏了身子,叫小太子可怎么活?”

“原来他也曾因我而焦虑过!只是这焦虑不知有几分是为我?”门外偷看的冷侵晴心中愤然一笑,推门而入,“儿臣不肖,让父王担心了!”

眼前忽地出现一个鲜活亮丽的美人,如丝绸般的乌发高高束在点金画银的碧玉簪子里,面若冠玉,眼如星辰,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修长挺拔的身姿在一身火红的皮行裳衬托下,更觉是九天女战神下凡尘,又美又飒,让人怦然心动!

“永昌!”冷缺心惊叫一声,竟不自觉打个寒战,也不知是惊过于喜还是喜过于惊。

每回见到冷侵晴,冷缺心便会情不自禁回想起与朱紫仪青葱往事,继而痛苦、愤懑!

他,其实并不想见到冷侵晴!

可是……

太子尚在襁褓扛不起江山,国力羸弱抵不住外敌,眼下梦国真离不开她!

“你是人是鬼?”梅若絮在冷缺心惊叫后,下意识问道。她与冷缺心双双身形一晃……

“父王小,心!”

冷侵晴话音未落,已牢牢扶住冷缺心,不过,动作幅度稍大了些,因此撞上梅若絮。

“我行动见影,呼吸有风,你说是人还是鬼呢?”她回首狼狈倒地的梅若絮,面露讥笑。

“永昌,你可知罪?”冷缺心却鼻子一抽,面色忽转铁青,“你擅自上西山打猎可是为了那女人?”

“是谁在父王面前嚼舌?看我不割了她舌头!”冷侵晴春光明媚的脸骤然间寒冷如冰,“父王近来时常心口疼,我听闻麒麟肉可治百病,巴巴地上西山给父王狩猎,险些有去无回!可父王,父王竟偏听小人挑拨!我……”

她小嘴一撅,拱手行个礼作势要走。

“站住!”冷缺心一声呵斥,“你这臭脾气倒是比父王还大,父王问都不能问了?”

“不能!”冷侵晴霸气说道,“父王既信不过儿臣,为何不问问五公公,那几大车子猎物可都是谁送来的?”

“启禀大王,奴才有罪!”

真是神仙吵架小鬼遭殃,五德全没想到他这背景板也会莫名中枪,急得忙不迭跪下,这一低头便瞧见怀里正插着一张信笺。

“方才奴才收到甘泉宫副总管财物清单,未及时禀告大王。”他急急抽出信笺展开,“启禀大王,永昌公主给大王进献了麒麟、孔雀……”

“不用你多嘴!”冷缺心大手一挥,“下去备车,本王即刻回宫。这麒麟可是稀罕物,本王要亲眼瞧瞧去!”

“是!”公主何时来到?何时往怀里扔了张纸条?五德全擦着额上汗珠退下,心里暗自吃惊,“几日不见,公主轻功又长进了!”

“永昌,你果真给父王猎着麒麟了?啧啧,真不愧是大梦第一女骄娃!来来,陪父王回宫,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冷缺心面上乌云倏忽散去,眼睛眯成了缝,上前一把拽住冷侵晴便往殿外走。

“大王小心有诈!”梅若絮急得将婴儿往奶娘怀里一塞,三步并两步堵在门口,阴阳怪气抢白道,“臣妾听闻民间有一易容术,用人皮面具或奇药可改换面目乔装他人!公主四日前坠落断魂崖,是四儿亲眼所见!况且四儿率人去崖底搜寻至今未归,可见那崖险恶无比……”

“梅妃不必啰嗦个没完,直说本宫为冒牌货便是喽!”冷侵晴凤眼睥睨梅若絮,冷笑一声,目光回到冷缺心脸上,软语说道,“儿臣出生于太平一八七二年十一月十一日,恰逢父王平定叛逆天下太平之时,父王因此大喜,视儿臣为大吉之兆,不仅改年号为永昌元年,更加封儿臣为永昌公主,赐名‘侵晴’,可‘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永昌公主威名赫赫,坊间早有话本流传,谁人不知公主名号来历?可不能以此为证!”梅若絮瞅瞅冷缺心,扯直了嗓子说道。

“哦,那本宫再说一说国人不知晓的!”冷侵晴凤眼一凝,再次盯着冷缺心,缓缓道,“父王对儿臣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爱万分!更在儿臣三岁那年,创天下之先,封儿臣为‘太女’,立为大梦帝国未来储君……”

“这也不能算!”梅若絮急出口语。

“这也不能算,那也不能算!这可有些难办!”冷侵晴两手一摊,斜眼气急败坏风度全无犹如乡野泼妇的梅若絮,唇瓣一勾,“大王体己话,在梅妃眼里可否算数!”

“咳咳!”她咳嗽一声,沉下嗓音,扮作男声,“永昌,你是女儿身,可父王不在乎。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孤的女儿,天生便是做国君的命。日后,做女帝娶上几个男妃子,生下一串冷氏子孙,照样将梦国江山社稷传承千秋万代!”

她模仿得惟妙惟肖,冷缺心瞬间红了眼睛!

“够了!永昌!”他嘶哑着嗓子低低吼道。

“父王,儿臣身上流着您的血与您心意相通,您自然是相信儿臣的。可梅妃……”冷侵晴扭头逼视梅若絮,话锋一转,“对了,本宫身上尚有与子虚太子定亲信物,梅妃瞧瞧可否作为凭证?”

她掏出颈项一枚小巧的雨滴形玉佩递将过去,待梅若絮伸手,却又猛地将它塞回颈项,与此同时暗提内息,左手迅急抓住梅若絮右手,悠悠说道,“不过在梅妃看来,很有可能是我偷的,自然也不能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