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神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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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事聊完了,凌冥问起正事:“前些日子发生在死亡之渊的事情,你们查清楚了吗?”

“什么都没查到,不过……能一把火将死亡之渊烧个精光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我思来想去,除了那位实在想不到旁人了。”妖槿抬着下巴,意有所指地点了点某个方向。

死亡之渊很特殊,特殊在于它的封印。

至今为止,从没有人打开过死亡之渊的封印,死亡之渊在外人眼里套着禁地的名号,在知情人眼里是个神秘又诡异的地方,据闻只可进不可出。

顾云菽几人不信邪,曾经亲自到过禁地,试图找到穿过外围进入死亡之渊的方式。

很可惜,无论从哪一面都进不去。

各种灵器试过了,阵法试过了,那封印之地始终纹丝不动,看不见的结界牢牢的将所有人挡在外围,谁也别想窥探内里的秘密。

如果仅是这样,那可以理解,毕竟世间万物,不可窥探的太多了,神秘莫测的远古遗迹、只为有缘人开启的传承、谁的面子也不给的守山人……

万物生长皆有自己的规则,天地间也总有些未明于口但确实被世俗所公认的原则,并不是每一件事都得寻得答案。

不为人知的罪恶才需要真相大白,始于自我而终于自我的秘密应该被尊重,而非窥探。

所以本来,他们不该这么执着的。

但偏偏,死亡之渊的秘密见不得光。

灵幽——万年前魂飞魄散的那个女魔头,她出身于神族,但其实天赋一般,修为勉强能在小地方自保。

但是她进去了。

她闯进禁地,深入内里,比所有人都更快地知道死亡之渊的秘密。

并且她逃出来了。

唯一逃出来的人。

出来就入了魔。

——她为什么可以进去?

——她怎么进去的?

——她遇到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灵幽的出现无疑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各方势力虎视眈眈。

但是一直到死亡之渊被烧之前,他们仍然没有得到答案,仍然没有找到进去的办法。

现在被一把汹涌蓝火烧光了,得到答案就变得更加迫切了。

还有人知道死亡之渊的秘密吗?

那位——放火的神煌知道吗?

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猜到放火的是谁,那位也没掩饰过,整日光明正大地坐在禁地看书,搞得暗处盯梢的各方势力猜疑不停,疑惑不解。

没想到还没等到查明神煌为什么天天待在禁地里搞人心态,先等来了一把无名之火。

这下谁能不急?

有时候他们真的很想说,大人不必这么雷厉风行啊!!

咳咳,题外话。

回到正题。

藏于死亡之渊的秘密困扰了他们上万年,他们尚未找出蛛丝马迹,就被旁人捷足先登,直接一把火给烧了,当时几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舒服。

最最重要的是,死亡之渊里到底藏着什么?她不是刚苏醒吗,为什么要把死亡之渊烧了?那炙热又灵活的蓝火是什么?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哭声又是什么?还有那冲天怨气,又是什么?

随着大火消弭,藏匿于平静之下的暗潮非但没有退散,还变得更加汹涌了。

死亡之渊没得太过突然,突然到许多人至今仍以为那不过是处普通的禁地罢了,但事实是它一点也不普通,它的消失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明的暗的,各路人心惶惶。

若不是招生考核在即,前些日子又有神煌降临一事在前,六界必是又要乱一遭。

“她想做什么?”妖槿轻声问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死亡之渊里秘密不少,这么一烧,不知道坏了多少人的好事。”

“招生考核过后,怕是又得乱。”厉无殇眉头蹙起,面带不虞,语气里充满烦躁,“前几日好些人闹了起来,说要查清楚禁地——哦,死亡之渊的事。”

“啧,先前我早说得想办法打开那个封印,个个不当回事,现在出了事知道急了,一群龟孙子!”

厉无殇还是个一心想要仗剑天涯的少年时,曾不止一次地跟当时的人界至尊提过,禁地是个谜,禁地内里的死亡之渊藏着谜底,至关重要,必须解开。

可惜当时他人微言轻,没人当回事,后来他接过权力的杖,却又陷于魔神危机,一拖再拖,再到后来,诸事纠缠,他终于没了那少年心思,总以为将来会有机会。

结果,只等来漫天星火。

终是少年成了过往,过往只在回忆里,终成遗憾。

“其实也怨不得人,我们早该找机会解决这事的,上万年的时间里,若是有心,早想出法子了。”

“难得见你这么丧气。”妖槿先挤眉弄眼地嘲笑了厉无殇一会儿,而后顿了顿,拍拍他的肩膀,这才语带笑意地安慰人,“别这么垂头丧气的,往好了想,正好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一网打尽了,也不失为一种机会。”

凌冥面无表情地评价:“全都不干净,趁机处理了也好。”免得以后再生事端。

寒雪寂赞同道:“能接任神煌之位的大人,必然不会鲁莽行事,我们只消再等等,等时机到了,该我们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确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君弑脸上带了点神秘莫测的笑,“我和云儿找了些有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

厉无殇好奇地看盯着君弑看,就见他掏出来了一本有些破的……书?应该是书吧?

不确定,再看看。

厉无殇趴在桌子上,想隔着妖槿凑近一点,君弑立马把书丢给他,妖槿见了赶紧凑到厉无殇一旁,伸长脖子去看,“什么东西,给我也瞧瞧。”

“关于神煌的记载——”顾云菽不知为何,顿了顿,才慢悠悠的补充完后一句,“是创世神煌。”

泛黄的旧书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几个大字——天地纪。

厉无殇:???

他不是很明白,“这个名字取的……跟创世神煌有什么关系吗?”

“有,但不多,主要记载了天地伊始的景象,与创世神煌相关的寥寥无几。”准确来说是只有只言片语,但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有关创世神煌的全部文字记载了。

见厉无殇还要问顾云菽,君弑先搂过顾云菽,再给了厉无殇一个冷眼,冷冰冰地说:“自己看不会吗?”

厉无殇啧了一声,拉过妖槿,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不想看看到他们俩。”

“天天秀恩爱,太欠揍了。”

“主要是君弑那老小子欠揍。”

“有道理,正解。”

“我们自己看,好好研究一下。”

“来,好好看看,我到要看看创世神煌是什么神人。”

……

那看似小声其实谁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嘀咕声引得几人哭笑不得,君弑都懒得计较厉无殇喊他老小子的事了,只搂紧了顾云菽,甜腻地说了一句:“他们两个嫉妒,我不与单身人士一般见识。”

顾云菽瞪了他一眼,佯嗔道:“你别老把他们单身这事直说出来,怪伤人的。”

凌冥一言难尽地瞥了小夫妻俩一眼,很想吐槽一句:你这话又好到哪去?

但他是个闷葫芦,憋不出话,这话只在心里轻飘飘地过了一遍,没留下什么痕迹。

倒是寒雪寂轻声叫住了厉无殇和妖槿,问:“书中是如何记载的?”

厉无殇见他没有要凑过来的意思,就捧着书,一边讲一边念,跟讲故事一样,只把要点照着念出来。

他时常看画本,对讲故事一事破有心得,这远古旧事本来只是被规规矩矩地记载下来,到了他嘴边,到成了桩桩趣事。

神煌一直以来只存在于传说中,从各家长辈的只言片语中偶尔能听到,真要细究,谁也没见过,说也说不清楚,那是几乎在六界已经探不到什么消息的人物了。

直到万年前,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子,一出手就将准备自爆的魔神解决了,还高深莫测地留下一段惹人遐想的话。

于是那藏匿于古书中的神明得以重现人间。

六界并非没有关于神煌的记载,只不过非常少,而且不完整,还都被遗忘在了犄角旮旯里,要将藏书阁翻个底朝天才能勉强找到一本提到神煌的古籍,却也是寥寥几笔。

于是神煌变得更加神秘了。

“这个开篇首先介绍的是真神。”

“真神?”

妖帝虽然是个称霸一方的大妖,但也是只没听过睡前故事的小可怜妖,乍一听这称呼,觉得挺新鲜的,于是催着厉无殇:“快接着说,真神是什么?”

厉无殇也不卖关子,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有关真神的介绍。

相传,远古时期乃是真神时代,世道只分上界和下界,上界是神明们秉公执法的地方,而下界才是众人神生活的地方。

“所谓真神是指以凡人身躯羽化飞升的神明,他们或许天赋异禀,或许修为一般,或许根本不会修炼,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厉无殇一字一句地念道,停顿有序,情绪饱满,哪怕只是照着念,也像是娓娓道来一个神秘有趣的故事。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一定都品行端正,一心向善,且将善意物化到实际里,功德无量,深受人们爱戴,最终才功德圆满而羽化成神。”

厉无殇停了下来,看着几人。

寒雪寂缓慢而认真地说道:“他们是由千千万万的百姓自行挑选出来的,真正维护一方百姓的神明。”

才所谓真神。

以凡人身功德成神,就算是现在听来,也足够让人热血沸腾。

凌冥忽然催促道:“你继续说。”

他一向又冷又沉寂的双眸里好像闪着微光,满眼认真地看着厉无殇。

一下子给厉无殇整得有些紧张了。

于是他轻咳了两声,把书翻了页,继续说下去。

“由于这些真神原本就是凡人,所以飞升以后也都乐意待在人间,上界于他们而言就是个议事办事的地方,住还是住人间舒坦。”

但神煌不一样,他生来就是神明。

“天地伊始,人间空寂,宛若白纸。忽一日,神煌降而天地变。神不语,一挥袖,万物生;二挥袖,日月沉;三挥袖,人间行。”

万物生灵由此而成,天地由此而生。

人间安生,而后逐渐繁衍出不同的生灵,直到许久之后,人诞生了。

再后来,学会修炼。

以致后来,真神出现。

但是古籍的记载只到了这里,没有后续。

可是后人都知道,真神陨落了,天上人间变成了现在的六界,有人生来凡胎肉体,也有人生来就是得天独厚的神族、仙族。

世上再没有人功德成神。

“不太对,这才哪到哪?少了很多吧?”妖槿虽然第一次听有关真神的事,但也听出了不对劲,这个故事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呢?一种——

哦对了,一种缺胳膊少腿的感觉,不说仓促的结局,但说中间,很多地方就串不起来。

这书里记载了一个欣欣向荣,和谐安生的真神时代,可他听都没听过真神,不能简单的是因为太久远了吧?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被刻意抹掉了一部分。

抹掉了什么呢?真神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真神去了哪呢?

不只是妖槿,其他人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顾云菽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就得我们好好去查查了。”

“是,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查清楚死亡之渊的事,以及那位为什么放火烧死亡之渊。”

厉无殇虽然也对自己刚刚说过的故事很感兴趣,但他也知道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隐隐有种感觉,六界平静不了多久了。

“总归是有目的的,只是现在我们没法知道。”

顾云菽并不觉得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去做某件事,尤其是这件事会影响到多方利益,但真正令她不安的是,她一直觉得死亡之渊地秘密至关重要,可如今被一把火烧了,那这秘密就成了真正的秘密了,知道真相的可能只剩做这事的人了。

但那位,似乎并没有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有。

她低下头叹气:“我心里觉得不安,最近这左眼皮老跳,怕是真有大事要发生了。”

好不容易平静了万年的六界,又有人要再生是非了。

万年前,六界不合,战火纷争,人间一片哀鸣。当时以魔界为首,妖、魔、冥三界联合,内争不断,外侵不停;神界与仙界谁也不服谁,既要争首位,又得御外敌。

而最受苦难的还是人间,人间多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修士纷争,却要普通人受尽苦难。

最是人间百姓苦,未曾欢语未曾眠。

彼时的六界一片混乱,无处安宁。

直到那六人横空出世,少年天才,剑指苍穹,在混乱不堪的六界里硬生生地杀出一条青天白路,斩百难于剑下,慰人间于心上,还六界一片安宁。

顾云菽面无表情地冷哼道:“无论他们要做什么,她要做什么,我奉陪到底。”

君弑立马表明态度:“云儿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万事都有我作陪。”

厉无殇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立马扬起拳头,恶狠狠地表示:“谁要做那个破坏者,也要看看老子的拳头答不答应!”

“二货。”漂亮妖槿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不安分的,都丢去喂茸茸好了。”

茸茸是妖槿的大白虎,因为小时候皮毛摸起来手感极好,长得又可爱,于是被迫拥有了这样一个一点也不威风的名字,一直到了现在还要天天被左一口“茸茸”,右一口“茸茸”的叫唤。

寒雪寂自始至终都是温和带笑的,只有在这时候,话里带了柔软又坚定的某种力量:“六界若有需要,我当义不容辞。”

凌冥一句废话也没有:“该打就打,没在怕的。”

顾云菽看着其他几人,心里忽然就安定了下来。是了,她还有并肩作战的伙伴,慌什么?没在怕的。

这六界是他们六人亲手修好的,若是有人又要挑起纷争,无论是谁,他们都绝不会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