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擦干净了手上的血，吐槽着林尧的血怎么还是伤人的利器，看着林尧那个样子又觉得于心不忍。
“他现在怎么这么惨。我记得刚出狱那会是第一次见他，当时可是意气风发的，这人又特别心善。我被一帮小混混欺负的时候，他挺身而出帮我解围，还给我安排了线人的工作，虽说最后我也因此而死，但是让我生活变得有意义的是他。”
他不停叨叨的时候孟婆狂奔而来送了一株草，她说是一个小鬼从海里采来送给她的，这株草捣碎了糊在各种奇术造成的伤口上，很快便能痊愈。
孟婆一边说着，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碗颤抖着捣药。此刻，我感觉我的肚子跟着他的伤口一起在疼。
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眼瞳孔是血红色，我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突然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他似乎很痛苦也很愤怒，抓着我的手几乎要嵌到我的皮肤里——
“把我还给我！把我还给我！”他冲我竭力嘶吼着，我被吓得大脑一阵一阵如撞钟响。
“林尧，你看清楚，是我啊！”
许久之后，他终于像是听进去了我说的话，上下打量我一番，颤抖着问：“肖阳？”
我用力点头。
“太好了，你真的长这么大了。”他痛苦地笑着，像是失去了很多记忆。撇过脸去看到了王阳明，他竟然哭了出来，转而又去抓王阳明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害你丢掉了一条命。”
王阳明脸缩成了一个大大的囧字，仿佛在说“这是what情况！？”，紧接着林尧又说：“杀了我吧。”
他那态度出奇的诚恳，血红的瞳孔流出了血红的泪水。
我感觉呼吸十分不畅，虽然我死了，但是我还会有这种窒息的感觉，心口一阵阵的疼。
“林尧，你疯了？”王阳明因为突然变得激动，声音好像一只大鹅……
“杀了我！”林尧一直重复这三个字。
王阳明显然快疯了，不顾三七二十一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掌——于是林尧便昏了过去。
柳红一脸被杀了祖宗的样子看着王阳明，王阳明不好意思地挥挥手又挠挠头的——“他不会再死一次吧……我力气也不大。”
柳红把药完全糊在了他的伤口上，满脸担忧的样子，一会为他擦擦汗，一会为他盖盖被的，我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好笑的感觉：鬼还怕着凉吗？但转念一想，大概这样能代表着柳红对林尧的担忧和关心吧。不像我，满腹的担忧就化作了在一旁的来回踱步……
“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人，阿尧哥哥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柳红质问我们。
我便把林尧和那个老道的事情讲给了柳红听。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柳红发那么大的火，本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孩，突然间她整个人的头发都是炸了毛的，恨不能长出胡子来，像那个张飞似的。
之后，柳红让我们带她去找老道，起初我是拒绝的，但是谁又能拒绝一个连汤都不做了快要气爆炸了的孟婆呢。
于是，我让王阳明守着林尧，我和孟婆一起去找那人。
正是深夜，都在睡觉，孟婆一掌拍醒了老道，非常干脆响亮的一声，但只有老道醒了。
迷迷糊糊中看到破口大骂，看到是个小女孩老道明显一愣，逐渐清醒之后，他好像明白了来者是谁，然后又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是孟婆啊，有何贵干……”干字还没说完，一个清脆的巴掌糊在了他的脸上。
嚯，我和他一起愣住了。
他又要飙脏话，一个字还没说出口，第二记耳光又打了上去，这次明显看到他的脸肿了起来。
“你个王八蛋，居然敢伤阿尧哥哥。等你下来的时候我要你有好果子吃！”
“你……”因为脸肿老高，老道说话直喷口水，那也要倔强地继续说：“你个小娘们！你！你！”
接下来，孟婆采用了连环耳光，老道一整张脸肿得像猪头……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整个后半夜，就听那老道痛苦得直喊娘。
等天亮了，老道声音又哑了，对着周围的狱友吱哇乱叫的。
他们又觉得他那个样子又烦又欠揍，便集体又给了他一顿胖揍。
但即便是这样，孟婆还是没消气，气着气着又哭了。
等我们回到家中的时候，林尧已经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孟婆一见激动地抱了上去。
“阿尧哥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林尧一脸奇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怎么了呢？”
“你忘了？”孟婆抬头问他。
看着林尧那一脸真的不明状况的表情，孟婆不再打算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于是连连摇了摇头。
“你受伤了，很重的伤，但是现在好了。”
林尧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我。
我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喜极而泣吗？我记不清楚了，大概如此吧。但他的表情还是那种没什么情绪的，只是深深地看着我，然后转头看向一旁像电灯泡一样闪闪发亮的王阳明。
“他为什么还没有喝汤离开？”
“嘿！现在赶我走了！不是刚才让我杀了你的时候了是吧！！”王阳明上蹿下跳像个猴子。
“嗯？”林尧转过整个身看着他，慢慢站了起来走近他。
“没没没……我瞎说的……”王阳明胆怂了，赔笑着后退着。
林尧变出了自己的刀，看了看它，然后交到了王阳明的手里。
“来，杀我。”
王阳明睁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刀，又看看面无表情的他。
手是颤抖的，微微抬起了那把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点想用那把刀杀他的心都没有。
“得了吧。”他把刀推回了他的手里，“别闹了。”
“我死和你无关，是我倒霉罢了。”
林尧看着手中的刀，又看着他。
不知怎的，我感觉在林尧脸上好像看到了“挣扎”二字，他在挣扎什么？是和以前的自己做挣扎吗？
许久，林尧收起了挣扎，又没了任何情绪。
“是我带你走上这条路，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失职。不过，我的命现在不是我的，所以不能还给你。如果我还可以有下辈子，那，欠你的一定还。”
王阳明被他的一本正经吓得不轻，“别逗了，还要搞什么三生三世情缘吗？”他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你带我成为了好人，要不是你，估计我早就被小混混打死了。所以，咱俩不算相欠，你也没什么还我的。”
说完，王阳明笑了笑，转头大步地走了出去，一直到奈何桥上，喝了汤，他头也没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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