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就连南方的天气都飘起了雪,是本来就泥泞的道路更加的难行。
江宁坐在庄子里的吴屋棚内,喝了一碗羊肉汤,烤着暖壶。
思来想去,还是给庞世龙写了一封书信,告诉他,等处理完中州的事务再去青州。
又给营兵拿了些银两,几斤肉干。
营兵抱拳再三道谢,这些骑着一匹快马沿着官道急奔而去。
营兵刚走没多久,一个提刀的官差便来到庄子里。
“江坊主,来一坛子杜康酒。”关顺满脸含笑的走了过来。
江宁还未开口,梁子就皱着眉头:“关顺,上次给你两坛子酒,这次几天又来?”
“都七八天了,不是喝完了吗?”关顺嬉笑着说道,走过来抱起一坛子杜康酒。
江宁也不生气,这些天关顺虽然喝了不少好酒,不过也给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而且关顺看上去圆滑世故,却极为孝顺,养着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
至今都未娶媳妇,挣得银子全给老母治病了,江宁想不出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无非是贪饮几杯酒。
“江坊主,陈家那边要陷害你,趁着讨贼的机会,把也讨了。”关顺熟练的拍开一坛子酒,舀了一碗,猛喝了两口。
“我又不是贼,讨我作甚?”江宁笑道。
关顺淡然一笑:“你是不是贼,不是你的说算,而是官儿说的算,袁将军说的算。”
江宁皱了皱眉头,这情况他早就想到过,只是没有想到陈家真敢做。
抱拳对关顺道了声谢,江宁又给了几两银子,高兴的关顺喜笑颜开。
“江坊主,这中州待不下去了,还是另谋个去处吧。”关顺提醒道。
“这江南六州水道纵横,运输成本不会太高,即使在百里外建个庄子,也不耽误中州的生意。”
江宁抱拳谢道:“多谢关羽。”
抱着一坛子杜康酒,刚走出庄门口的关顺,突然回了头笑道:“江坊主说笑了,我叫关顺,不是你口中过五关斩六将的大将。”
言罢,迈步离开。
江宁凝着眉头,思索着在周边的城再买一处庄子。自己若是去青州的话,留着庄人在中州不安全。
离了中州也能暂避陈家的锋芒。
好在已经积攒了大量的客户,就算搬到其他地方,依然不缺乏客人。
顶多在价格上再优惠一些,照样有大量的酒商来买酒。
既然要买庄子,那中州是指望不上了,杭城那边也不好办,毕竟他不想和杨婉君有太多的牵连。
毕竟仅是和杨婉君见上一两面,杨耀宗就已经气急败坏的使绊子了。
若是真去了杭城的话,估计不比在中州麻烦事少。
约莫黄昏时间。
江兴就骑着战马,脸色惶惶的返回,江宁不由得一惊。
“兴哥,怎么回事?”
江兴面色凝重:“宁哥儿,我还没出中州城,就被官兵堵住了。”
“为何堵人?”
江兴有牙牌,有庄子的公证,身上的武器都有公证,官兵不应该阻拦才对。
“还是因为陈公明的事,死了一个裨将,中州巡哨的官兵增加了几倍。”江兴凝重的说道。
“我给了一个官头二两银子,问了一下,听说那些贼,要起义了,准备攻占中州城。”
江宁神色微沉,中州抓壮丁已经闹得民声哀怨,有压迫,就会有反抗,农民起义的事情在历朝历代都常有发生。
“朝廷又派了几个营的兵力,准备镇压。”
江宁叹了一口气。
联想起关顺提醒的话,不由的一阵后怕,若是这群官真的给自己安了一个贼子的罪名,几千大军,如何挡得住?
在雍州边关苟且偷生,来到这中州还要夹着尾巴做人。
这日子江宁已经过够了。
“告诉庄子里的人,把金银细软都收拾一番。”江宁沉声道。
“我们要搬走吗?”江兴问道。
“先做好准备,若是寻到新的庄子,立刻就出中州。”江宁语气沉沉道。
两日后的中州城,下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飘飘扬扬的雪水覆盖整个道路上。
就连江面都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雪。
南方极少有见到雪的,这么大的雪更是前所未有。
冷死的鱼儿翻着鱼腹,路边亦有不少冻死的难民尸骨。
江兴披着蓑衣推门而入,面色沉沉。
“刚打听到消息。”江兴顿了顿:“那群“造反的贼”……出事了。里面出了一个叛徒,将起义的时间泄露给了官兵,那袁将军率领了五千人马过去,杀了足足有上千人。”
“在中州城的城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贼的尸体。”
“一些人侥幸逃走,遁入山里去了。”
江宁面色沉重,刚想说话。
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关顺面色发沉,身上满是雪,湿漉漉的,连一件蓑衣都没有。
“江坊主,可否借我几两银子?”关顺开口便是借钱。
梁子还想埋怨两句,却被江宁瞪了一眼。
江宁从未见关顺这般严肃过,在他的印象中,关顺就是一个世故圆滑小官差,会嬉皮笑脸的问他讨要银子。
可这般严肃,还是第一次!
江宁没有多想,立刻解开钱袋子,递了几大腚银子,足足有上百两。
“关顺,出了什么事了?”
关顺接过银子,面色惨白的一笑,突然跪在地上,朝着江宁磕了三个响头。
江宁尚未反应过来,关顺就匆匆的起身,沉沉的走出庄子。
“关顺这是咋了?”
“莫不是出事了?”
一百多两银子,连字据都没立,这段时间关顺给了不少情报,价值千金,这点银子根本不算什么。
……
约莫半晚,江兴眼圈发红的走来。
“关顺出事了。”
“原来关顺也是贼,是在城中打探消息的,被同伙出卖了。之前借的银子,就是送老母出城的盘缠。”
江宁闻言,不由的身子一震,脑海中浮现那个圆滑世故的小官差,向他讨酒,索要银子。
“两百多个官兵,满城的在逮捕关顺,这要是被抓找,铁定会被砍头。”
“宁哥儿?”你咋了?
江兴见江宁脸色苍白,沉默着不说话,不由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