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青年,行色匆匆的赶来。此人面容清秀俊郎,身材挺拔,身上透露出一股子文墨气息。
陈志看到来人,脸上不由浮现一抹诧异,皱眉道:“慕容知舟?你少多管闲事,我打我的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慕容知舟刚回府,还没进门,家丁就把江宁写的诗给他看了。
一开始慕容知舟满脸不耐烦,还以为是某个沽名钓誉的书生,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
不过,当他看到草纸上的诗后,两眼瞬间放光。
自觉怠慢贵客。
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
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慕容知舟一向喜欢结交有才学的文人墨客,自认为谦卑下士,没想到竟被江宁嘲讽一番。若是其他人,定会恼羞成怒。
不过慕容知舟,却从这首诗中看出作者,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志气。
不像以往那些谄媚奉承的小人,只会说些讨好的话。
“陈志,你竟敢当街行凶?按照《大楚律》你这是死罪!”慕容知舟面带怒意,冷声说道。
慕容知舟的父亲是县丞,陈志是县蔚之子,在气势上陈志明显低慕容知舟一头。
陈志和慕容知舟平日里就不对付,陈志游手好闲,仗着父亲是县蔚,每天争强斗胜,无所事事。
而慕容知舟结交的都是文人名流,年纪轻轻就考上功名,后因为一些事没被重用。
两人出身相似,但秉性却天壤之别。
“别拿这么破律法吓唬我,我陈志不是被吓大的!”陈志一脸欺男霸女的气焰。
身为县蔚之子,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打死一个平头老百姓,只需要花点银子就能摆平问题。
慕容知舟闻言,满腔愤怒,他这人嫉恶如仇,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鱼肉百姓的纨绔子弟。
他旋即面色一冷,不屈不卑的道:“那好,你真有胆量,就当着我的面杀了他!看知县会不会包庇你。”
听到慕容知舟这句话,江宁眼皮子不由得抽搐,这家伙合着用杨青的命当赌注啊?
然而,慕容知舟话音一落,陈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左右下不了台阶。
大楚向来民不告官不究,即使当众杀人,他相信现场这些刁民也不敢报官。可慕容知舟不一般,他是县丞的儿子,他若是举报。到时就算他父亲出面,也保不了他。
“慕容知舟,你能耐!咱走着瞧。”陈志留下一句狠话,大摇大摆的带人离开。
“多谢,慕容公子解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杨青抱拳答谢道。
慕容知舟并未注意杨青身边的江宁,还以为是杨青店里的小二。
他儒雅一笑:“杨掌柜,你之前来过寒舍?我有事不曾迎接,失敬失敬。”
杨青见慕容知舟态度谦卑,不由诧异起来。
他虽然和慕容知舟认识,可交情并不深,远达不到让他如此敬重的地步。
杨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讪笑着说道:“慕容公子客气了。”
慕容知舟开门见山,掏出草纸,向杨青问道:“杨掌柜,这草纸上的诗是谁写的?现在何处?”
他知道这诗不可能出自杨青之手。
杨青是一个商人,在商贾之道上颇为精明,但在诗词歌赋上就显得呆板不堪了。
杨青闻言,马上含笑道:“这诗是江兄弟所做!”
说着,杨青向慕容知舟引荐道:“这位便是江兄弟,江宁。”
慕容知舟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不由多打量江宁几眼,相貌平平,身上粗衣烂布。若是在路上遇到,定会误以为是个乞丐。
“人不可貌相,知舟失礼了。”
人不可貌相?我相貌怎么了?人靠衣裳马靠鞍,咱两衣服换一换,老子比你帅多了。
江宁心里虽不爽,但无奈有求于人,只能躬手道:“听闻慕容公子想要求得一首诗,在下不才,斗胆让杨掌柜举荐一试。”
前几日,慕容知舟高价悬赏,要一首寄情相思的诗词,赏金高达二十两纹银。县里的几个举人都去了,最后都没有捞着,渐渐的很多人就知难而退了。
江宁正缺钱,就让杨青举荐自己过来试试,二十纹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倘若能拿下,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多了。
杨青在旁边笑道:“江宁才思敏捷,文采斐然,不妨让他试一试,兴许符合慕容公子的心意。”
听到江宁想要悬赏,路过的几十人皆是驻足而望,待瞧见是江宁时,不由的皱眉狐疑道。
“这不是江财主家的傻儿子吗?怎么?把家里的积蓄败光了,又到慕容公子这坑蒙拐骗了?”
“原来是他啊?我说这么眼熟,听说连县里的童试都没过,怎么好意思摘这二十两赏银?”
被众人这么一说,慕容知舟的眉头不由一皱,脸上浮现一抹怒意。原以为江宁是一个才华横溢之人,不料却是沽名钓誉的宵小之徒。
他当即脸色一冷:“杨掌柜,这就是你举荐的才子?”
杨青闻言,立刻辩说道:“慕容公子,我和江宁相识,他学识渊博,绝非纨绔。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话一出,慕容知舟脸色稍微缓解:“好,就让你试一试,若是没有真才实学,莫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着,他眯着眼睛,冷冷的注视着江宁这边。
江宁嗤笑一声,这慕容知舟看似待人温和,却是一个十足的愤青,嫉恶如仇,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若不是有求于人,江宁根本就不会搭理对方。无奈,他现在急需钱,也需要慕容知舟的身份,帮自己解决陈志。
瞧着围观的众人,皆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江宁平复心情,并未急着想诗。而是看向慕容知舟问道:“容我唐突,公子要的诗可是赠与心仪女子?”
慕容知舟点头:“没错,我有一个朋友,爱慕一女子,追求未果。想着这女子喜欢诗词,因此想替他寻一首诗。”
听完,江宁大概明白,这“朋友”只怕是慕容知舟自己。所谓朋友,不过是为了遮人耳目,毕竟他堂堂县丞之子,被女子拒绝,说出去有伤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