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陆钟离收功,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身上都不曾沾染半点尘埃。
只不过这片树林就遭了殃。
只见原本还算平整的地面,多了一个又一个脚印形状的大坑,宛如月球上的陨石坑一般。
陆钟离吐了一口气,笑着问道:“你记住了多少?”
秦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父你打得太快,很多运功方式我都没来得及细心揣摩,大概能记住个三四成的样子。”
陆钟离捻须笑道:“一下子能记住三四成,也算是天赋不错了。你看我留下的这些脚印,它们自成规律,实际上便是我这神腿十八打的步法。我离开后,你就在这里仔细揣摩,什么时候能把这步法揣摩清楚了,我这套神技你也就能掌握七成了。”
秦路重重点头。
接下来,陆钟离命秦路去林中捉来了一头野猪,师徒二人将野猪架在篝火上烧烤,直烤得外焦里嫩后,这才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边吃陆钟离边给秦路讲解泰古大陆上各国的风土人情。
“越国民间崇尚游侠之气,人人尚武,但也正因如此,越国之民宛如一群散兵游勇,很难聚集到一块进行训练。反倒是吴国以耕战为主,吴国的竹甲兵以纪律严明著称。”
“西部偏远之地有一个秦国,国小民穷,但国民志气极高,而且异常团结。”
“泰古大陆数百个国家,每个国家的民众习俗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对于修仙者的崇拜,人人都想修仙。”
“只不过修仙者一向高高在上,根本不愿意看下面的这群民众一眼,视凡人如蝼蚁。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当你自身掌握了恐怖的力量之后,自然对于凡人就缺少了敬畏之心,而更加专注于对天道的探索。这不能算错。何况人人如果都修仙,那么这天地间的资源就远远不够了,所以这亿万民众只能有极少数踏上修仙路。”
“不过到了大周王朝就不一样了。大周王朝就是一群修仙者统治的世界,尤其是周朝皇室,更是这个世界最巅峰的战力,那里人人如龙,是所有修仙者的乐土。”
秦路听了,对那大周王朝愈发的向往起来。
陆钟离讲这些,也有其目的。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发现秦路的资质相当惊人,可以说是他见过的资质最高的修仙者。他担心越国的修仙界池子太浅,容易让秦路滋生自满之念,因此以大周王朝为榜样,希望秦路能够不断奋进。
秦路自然听进去了。
两人这一番交谈,也算是陆钟离离别之时的赠语,饱含了他的期望。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陆钟离便带上剑奴,开始踏上了大周王朝之旅。
秦路则继续留在莲花山上修炼,不过这次他不再练剑,而是练起了神腿十八打。只见他的身形在密林、山涧中不断闪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十分飘逸。
这神腿十八打威力固然很大,但秦路施展之后,才发现它其实更像是一种瞬移之术,练至极深境界,他的速度非常恐怖。
当然,不是真正的瞬移,只不过是利用空间的折叠,缩尺成寸。
连续又修炼了三十多天,此时天气逐渐转寒,树上的落叶也多了起来。
这泰古大陆上的气候与秦路前世完全不同。
如果是盛夏,一年之内都是盛夏;如果是寒冬,一年之内都是寒冬。
通常来说,会经历三年盛夏一年寒冬,中间的过渡阶段极其短暂。
当看到大地上落下第一片雪花的时候,秦路知道,寒冬之年降临了。
又过二十多天,地面已经积上了厚厚一层白雪,甚至就连陆钟离临走前留下的那些脚印,也全部被积雪淹没。
不过秦路已经将那些脚印的方位全部熟记于心,对他倒是不怎么影响了。
“看来,是时候离开了。也不知这段日子里,玉灵和青叶她们怎么样了,还真有点想念。”秦路仰头望着天色,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于是他不再耽搁,返回洞府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铺盖细软后,就准备离开莲花山,前往琅琊城。
他刚来到莲花山脚下,就猛地一惊,只见那宽阔的官道上,许多穿着吴军兵服的骑士匆匆而过,掀起大量烟尘,消失在远方。
“这里可是距离琅琊城只有五十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吴兵?难道琅琊城陷落了?越国已经被灭国?”秦路大吃一惊,暗暗思忖。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他有一种错过了历史的错觉。
其实越国被灭国,他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更不会忠于越国王室。
但越国王室有他在意的人,玉灵和青叶都是。
不过他此时反倒不急了。
如果坏事已经发生,他就算再着急也没用。
如果没发生,估计也不在乎这一两天。
此时反倒不如找个地方,问清楚情况再说。
他朝着通往琅琊城的方向行走了大约一二十里,忽然间官道旁边的山坳处,坐落着一个茶铺,黑字红底的旗幡迎风招展。
他只是略微思忖了片刻,就迈步朝那茶铺走去。
掀开厚厚的布帘,一股灼热的气流迎面扑来。
他用一只手遮住眼睛,朝茶铺里面望去,看到在一张张长条桌子面前,坐满了高矮胖瘦不一的茶客。
当他掀起布帘的时候,就有一股寒流顺着门缝吹了进来,靠近门口的几名茶客顿时不干了,纷纷聒噪起来:“兀那汉子,要进就进,不进就出去,站在门口做甚,冻死个人了。”
秦路也不在意,微微一笑放下布帘,环视了茶铺一圈后,便找了一个空着的长桌坐了下来。
这时,殷勤的小二便提着一个嘴很长的茶壶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摞茶碗,问道:“客官,您要吃几碗茶?”
“三碗。”秦路淡淡说道。
“好嘞,粗茶三碗。”店小二高声吆喝一声,便“唰唰唰”地将三个茶碗摆放在秦路面前,然后提起茶壶,将三个茶碗全部斟满。
他之所以要高声喊这一嗓子,并不是为了向客人们炫耀他的歌喉,而是通知旁边的记账先生,可以记三碗茶水钱。
这样每日结账时,记账先生的账簿要与实际收来的钱财进行核对,以避免有漏报、错报,当然也杜绝店小二中饱私囊。
秦路喝下一碗茶,砸吧了一下嘴。
这茶确实是粗茶,茶梗很碎,需要沉淀后才能喝,而且入口微苦,但对于他而言,倒也能受得。
他这边正喝着,就见旁边有一个贩卖药材的行商正在跟周围的人吹牛。
那贩卖药材的行商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裹着一条白巾,声音洪亮:“我告诉你们,自入冬之后,吴兵多有冻伤的病患,尤其是那些竹甲兵,由于竹甲贴在身上,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根本不耐寒,所以冻伤者高达四五成之多。”
旁边一人道:“那你不是发了?”
那中年药商哈哈一笑,大咧咧道:“还真被你猜对了,现在吴兵军营已经发出了告示,所有药材他们都会按照市面上三倍的价钱进行收购。我这来回奔波一趟,原先只能赚两三千吴国刀币,如今怕不得赚八九千。哈哈哈,我现在呀,巴不得吴兵多冻死些人,那样药材的价格还得再涨。”
另一人忽然重重一拍桌案,怒斥道:“你也是越人,为什么反卖药材给那吴兵?你就不怕等玉灵公主击败吴兵后,找你清算吗?”
那中年药商咧嘴一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说道:“兄弟,你还真别吓唬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再说,我就是一个卖药材的,又不是那些达官显贵,我总得做生意养活一家老小吧?我倒是想卖药材给越军,可是现在琅琊城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我也得能进去才行啊!”
忽然,中年药商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再给你们透露点消息,免得你们还被蒙在鼓里。我前些天去吴兵军营交接的时候,下面的吴兵都在传,说是越国王室背后的修仙势力,已经前往吴兵军营进行谈判。嘿嘿,照我说,那些修仙者恐怕已经在考虑退路,准备放弃掉越国王室了。”
“真的假的?这可是大事啊,若连修仙者都不再庇佑王室,那越国就真完了。”众人一片哗然。
“嘘,噤声,噤声,我也只是听闻而已,说不定是假的呢!”中年药商赶忙制止众人的吵闹。
毕竟这个传言涉及修仙者,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被那些修仙者听了去,他这个传谣的人说不定会被第一个开刀。
“多半不是假的,”另一人补充道,“这些修仙者个个都是市侩之徒,从来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哪里会管世俗人的死活。他们原先之所以支持越国王室,也是因为王室每年会向他们进贡大量资源。可我听说,在琅琊城被围的前三天,王室的府库被盗,大量的修仙材料被洗劫一空。”
“咝,谁干的?”有人惊呼道。
“还能是谁干的,当然是支持王室的修仙者干的,他们监守自盗。要不然,谁有这么大本事,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盗走这些宝物?”
“说的也是,这么说,王室早就没什么资源可以进贡给他们背后的修仙者了?”
“可不是嘛,一个无利可图的王室,那些修仙者谁会吃饱了撑的庇护他们?”
……
秦路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为之一叹,没想到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过也并不全是坏消息,至少他听说玉灵公主还活着的消息后,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就在这时,那名中年药商对面坐着的一男一女,忽然重重一拍桌案。
“嘭!”
那桌案被这一掌直接拍碎。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纷纷转头朝那一男一女看去,这才注意到,此二人的装束与普通的越国百姓大不相同。
那男人穿一件灰布长褂,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去掉了顶部,发髻从里面“长”了出来,而那女子则约莫二三十岁的模样,长得珠圆玉润,竟是个小美人胚子。
只见那男子冷哼一声,骂道:“区区几名蝼蚁,也敢在背后编排我乾山派的是非,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你是修仙者?”那中年药商声音颤抖,腿一软就要倒下。
“你给我滚过来。”灰布长褂的男子喝道。
中年药商“啪”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然后开始扇自己耳光:“小人多嘴,小人多嘴,实不该说仙长的不是。求仙长宽恕宽恕。”
他才扇了几下,整个右边的脸颊就肿胀起来,可见是真用了力气。
灰布长褂男子轻蔑地一笑,说道:“你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自扇五百个耳光,敢少一个,我便割了你的首级。”
“啊……五……五百?”那中年药商傻眼了。
莫说五百,就算一百也够要了他的命。
“怎么,嫌少了,要不要我加到五千?”灰布长褂男子讥讽道。
“不,不要,五百就五百,我扇,我扇!”中年药商欲哭无泪,只能咬牙扇下去。
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连一个敢为他求情的都没有。
灰布长褂男子似乎犹觉不过瘾,又目光扫视茶铺的众人道:“此人编排我乾山派,就算扇死了也不冤。而你们这些人,在听了他的话后,非但不制止,反而附和于他。你们也都是有罪的,若不严惩,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怒。所有人听好了,都给我跪下来扇耳光,他自扇五百,你们罪过轻,就扇五十吧!但是要重重的扇,有故意放水的,被我抓到,我必不轻饶。”
“啊,我们……我们也就听了几句闲言碎语,怎么就成有罪了?这……这如何说起?”有人沮丧地嘀咕。
可是面对灰布长褂男子的强势,居然没有人敢反抗,一个个全都跪了下来,开始自扇耳光。
一时间,整个茶铺耳光声四起。
而就在这时,那灰布长褂男子注意到,自己旁边有一名青年犹自在自顾自地饮茶,丝毫没把自己的命令放在心上。
他登时大怒,喝问道:“你好大的狗胆,难道没听到我的话?为什么不自扇耳光?”
秦路揉了揉耳朵,斜睨了这人一眼道:“哪里来的疯狗,在我面前聒噪?”
这话一出,整个茶铺耳光声顿止,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秦路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