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刘瑾那狗贼为何追杀你?”白海平向王守仁问到,神色中带着几分疑惑。
“我本是兵部武选司主事,听说戴铣兄上奏皇上要求请回内阁的两位阁老,弹劾刘瑾,惨遭廷杖下狱,我为此上疏论救,触怒刘瑾,也被杖责,刘瑾又贬我为龙场驿站驿丞,虽如此,刘瑾仍不打算放过我,故而派人沿途追杀,唉!”王守仁语气里充满了遗憾,眼眶微红。
“原来如此,戴铣之事,我也是早有耳闻,只是我听说戴铣前两天已被刘瑾残害致死了。”白海平语气也是惋惜,轻轻叹了口气。
“啊……,唉,没想到,戴铣兄终是死于奸贼之手。”王守仁语气带着一些哭泣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悲切。
“我王守仁无能啊……”
突然王守仁也感到胸口一闷,随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守仁兄!”白海平见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要倒地的王守仁。
“想必是刚才喝的酒里有毒。”王守仁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道。
“念儿,快救人!”白海平转头对着那女子说道,神情急切。
“可………”那女子还想说些什么,似乎心有不甘。
“先救人再说,快!”白海平语气带有几分严厉说道,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那女子随即也没有再多说,快速取下身后背着的包袱,拿出来银针,手法娴熟地几针下去,王守仁顿感胸口的沉闷减轻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起来,随即说道:“求姑娘,赶紧救一下大友兄弟!”说罢,王守仁便挣扎着想要跪下求那女子,白海平一把扶住了正要跪下的王守仁,大声说道:“念儿!先救人!”。
那姑娘看了一眼白海平,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谷大友,眉头紧皱。
“这狗贼本来就该死,还要我救他!”念儿不情愿地嘟囔着,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走到谷大友身边为其施了针,谷大友背后的伤口也被上了药。
“大友兄弟何时可以醒过来?”王守仁见那位叫念儿的姑娘施针以后,谷大友还没有醒过来,心急如焚,着急地问道。
“他中毒以后,又经过一番打斗,中毒自然会深一些,我已经给他行针祛毒,一会应该就会醒过来。”念儿姑娘淡淡的说道,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她又看了一眼谷大友,小声嘟囔着:“狗贼。”
“燕儿……燕儿”谷大友喃喃自语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燕儿?什么燕儿。”念儿姑娘撇着嘴,满脸不屑地嘟囔着。
王守仁见谷大友醒了,匆忙过去将其扶起。“大友兄弟,你感觉如何?”王守仁急切地问道,脸上写满了关切与担忧。
“胸口没那么闷了,就是后背有些疼。”谷大友声音微弱地轻轻说道,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念儿姑娘,眼神直勾勾的。
念儿姑娘察觉到谷大友那直勾勾的目光,心里顿时一阵别扭,随即柳眉竖起,大声呵斥道:“狗贼,看什么看!”
“额……”谷大友被念儿姑娘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惊得一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大友兄弟啊,刚才多亏这位念儿姑娘为你施针解毒。”王守仁随即说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意在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多……多谢姑娘相救。”谷大友赶忙答谢道,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感激。“念儿姑娘?原来她叫念儿。”谷大友在心里暗自说道。
“我才不想救你这狗贼呢!”念儿姑娘白了谷大友一眼说道,然后扭过头去。
“哎,念儿。”白海平摆了摆手说道,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
“这位是白海平,白大侠,你们之前认识?”王守仁看向谷大友问道。
“见……见过。”谷大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边说边挠了挠头。
“哎,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白海平看到谷大友有些尴尬,随即笑着说道,试图缓和气氛。
谷大友听罢,仍是尴尬地笑了一下,目光又不自觉地看向了念儿姑娘。
“守仁兄,你下一步有何打算?”白海平转而向王守仁问到,神色认真。
“唉,想必刘瑾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王守仁语气里满是无奈,眉头紧锁。
“我和念儿可以一同护送你前去上任!”白海平随即爽快地说道,语气坚定。
“我也是,我也是。”谷大友听到白海平的话,赶紧接话说道,神情急切。
“那感谢二位好意。”王守仁边行礼答谢,边说道,眼中满是感激。
“就你,武功那么差,还想保护别人!”念儿姑娘瞪大眼睛,柳眉倒竖,白了谷大友一眼,极其不屑地说道,嘴角撇得老高。
“我……我那是中毒了。”谷大友有些尴尬地说道,脸色微红,眼神闪躲。
“哎,念儿,不要胡说。”白海平对念儿姑娘说道,略带责备。
“哼!”念儿姑娘娇哼一声,把脸扭向一边,跺了跺脚,随后赌气般独自先向前走去,那背影都透着满满的不情愿。
谷大友倒是挺积极,他先快步跟了上去,白海平和王守仁对视一眼,也是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跟了上去。
四人一同上路,正是午后时分,阳光炽热,烤得大地仿佛都要冒出烟来。道路两旁的树木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枝叶,只有偶尔拂过的微风带来一丝难得的凉意。远处的山峦在热浪中显得有些朦胧,像是一幅虚幻的水墨画。
谷大友走在念儿姑娘身旁,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她,在念儿姑娘身上,他仿佛看到了李燕的影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越发心动起来。他暗自思忖着:“这念儿姑娘虽说脾气火爆,可那生气的模样竟也这般可爱,我定要好好表现,化解她对我的成见。”于是,他积极地在念儿姑娘面前表现,一会儿帮她摘路边的野花,一会儿又主动帮她拿包袱。
可念儿姑娘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对谷大友的殷勤丝毫不领情。
谷大友讨好地说:“念儿姑娘,你看这花儿多美,跟你正相配呢。”
念儿姑娘嘟着嘴,娇嗔道:“哼,狗贼,少拿这破花来哄我,本姑娘可不稀罕。”
谷大友又赶忙说道:“念儿姑娘,我来帮你拿包袱,可别累着你。”
念儿姑娘一把夺过包袱,杏眼圆睁:“哎呀,不要你管啦,狗贼,离我远点,别在这碍眼。”谷大友无奈地挠挠头,心里虽有些失落,但还是不肯放弃,想着总有一天能让这姑娘对自己改观。
在白海平和王守仁看来,念儿姑娘和谷大友更像是一对拌嘴的小夫妻。白海平偶尔会忍不住劝诫念儿姑娘:“念儿,说话别这么冲,稍微有点礼貌。”然而,念儿姑娘却会冲白海平俏皮地做个鬼脸,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
王守仁则是一路苦笑连连,他感觉这一路上自己和白海平仿若两个硕大的电灯泡,夹在这对欢喜冤家中间,着实尴尬又无奈啊。他时不时瞅瞅谷大友那殷勤讨好却又屡屡碰壁的窘态,再瞧瞧念儿姑娘那气鼓鼓却又娇憨可爱的模样,只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既有趣又让人不禁莞尔。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镇上。此时谷大友和王守仁经过休养,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
谷大友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咧嘴笑道:“哎呀,想必大家都已经饿了,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我来做东!”言罢,他目光转向身边的念儿姑娘。
念儿姑娘别过脑袋,冷哼一声:“哼,谁稀罕吃你这狗贼请的饭!”
谷大友倒也不生气,仍旧笑嘻嘻地说道:“念儿姑娘,您可别这么说呀,大家一路奔波劳累,都幸苦了。”
随后众人走进酒楼,小二满脸热情地迎了上来:“几位客官,里边请!”
念儿姑娘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用手指不停地敲着桌子,大声吆喝道:“小二,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什么鸡鸭鱼肉大肘子,统统给本姑娘端上来。还有,好酒也别藏着掖着,什么陈年女儿红、竹叶青,什么贵就给本姑娘上什么!”
小二被念儿姑娘这凌厉的气势震住,愣了一瞬,忙不迭应道:“好嘞,姑娘,您稍等!”
白海平随即说道:“念儿,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了!”
“这狗贼兜里装的都是不义之财,我替他花一花,也算是帮他积点德!”念儿姑娘随即轻蔑地说道。
谷大友连忙点头应和:“对对对,只要念儿姑娘开心就好!”
白海平又说道:“念儿,别太任性了。”
王守仁在一旁笑着说道:“哈哈,白兄,咱们只管跟着吃便是,也算是沾了念儿姑娘的光喽。”
念儿姑娘撅起小嘴,嗔怪道:“大哥,我哪里任性啦,是这狗贼自己非要请咱们吃饭的,咱们总不能拂了他的一番盛情呀。”
谷大友依旧赔着笑脸,应和道:“是是是,是我这狗贼心甘情愿的,感谢念儿姑娘赏脸,念儿姑娘您尽管吃好喝好。”
不多时,小二便开始上菜了。只见他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摆满了一盘盘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那红烧肘子色泽红亮,油光发亮;清蒸鱼鲜嫩可口,香气扑鼻;叫花鸡外酥里嫩,让人垂涎欲滴。还有那一道道精致的配菜,也是琳琅满目。小二又抱来几坛好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念儿姑娘看到这满桌的美味佳肴,也顾不得矜持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她先夹了一块肘子肉放进嘴里,大口咀嚼着,嘴角还沾上了些许油渍,边吃边嘟囔着:“嗯,味道还不错!”接着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见她这般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也纷纷动筷,享受这丰盛的一餐。
谷大友殷勤地给念儿姑娘夹菜,满脸堆笑地说道:“念儿姑娘,这鱼新鲜,您多吃点。”说着便把一块鲜嫩的鱼肉放进念儿姑娘碗里。又赶忙给她倒酒,讨好地说:“这酒是好酒,姑娘您多喝点。”
念儿姑娘白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这狗贼。”但手上却没停下,把谷大友夹的菜放进嘴里。
白海平瞧着这一路上对自家妹子念儿姑娘献殷勤的谷大友,心里已然明了,这谷大友定然是对自家妹子有意思。
他回想起那天夜里自己刺杀谷大用之时的情景,感觉此人与谷大用的关系或许非同寻常。如此一来,他心中便有了盘算,想要好好打探一番谷大友的底细。
他故意问道:“谷兄弟,既然在西厂有前途,有银子赚,为何要到此保护王守仁?”
谷大友放下筷子,面色凝重,说道:“白兄有所不知,我虽在西厂,却也是满心无奈。替刘瑾抓人打人,做了许多违背良心之事。那刘瑾,仗着权势胡作非为,残害忠良,我对他早已是深恶痛绝。每每想到那些被无辜迫害的人,我这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说到此处,谷大友紧握拳头,眼中满是愤懑。此时,王守仁也停下了筷子,一脸认真地听着谷大友的讲述,眼中流露出对他的理解和同情。
白海平微微皱眉,追问道:“如此说来,你在西厂的日子并不好过,那当初又是怎样的机缘让你入了这西厂?”
谷大友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唉,我之前遭李辉那死太监残害,险些丢了性命。就在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幸得我大…..幸得谷大用意外出手搭救。为报答这份救命之恩,我便留在了西厂。后来谷大用又安排我去北镇抚司任职,他平素对我的确多有照拂。其实,于西厂的那段日子里,我亦瞧见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诸多坏事皆由刘瑾于背后操纵。谷大用虽是西厂提督,然而往往也是别无选择,刘瑾迷惑圣上,圣上的旨意,谷大用自然得服从,实际上所谓八虎并非全然如外界传言那般穷凶极恶。”
谷大友顿了顿,又道:“但不管如何,我犯下的那些过错,终究是难以弥补。”
王守仁微微点头,插口说道:“大友兄弟能有此觉悟,也不枉费这一番经历。”
白海平若有所思,目光审视着谷大友,说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难道还要继续留在西厂为虎作伥?”
谷大友连忙摇头,无奈地说道:“唉,白兄有所不知,我早存脱离西厂之意,只是…….”
“只是舍不得那到手的荣华富贵!”姑娘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一边咀嚼一边眨着眼睛,带着几分俏皮打趣地说道。
“兄弟为人正直,重情重义,想必也是有诸多难言之隐的。”王守仁微微颔首,目光温和而坚定,缓声替谷大友说道,他也并未揭穿谷大友是谷大用弟弟的身份。
“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腿长在他身上,想走就走呗,说到底这狗贼还是舍不得到手的荣华富贵!”念儿姑娘随即柳眉一挑,嘟着嘴说道。其实念儿姑娘虽然表面上不依不饶,实则心里也清楚谷大友并非什么坏人,她只是想激一激谷大友,让他赶紧脱离西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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