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苑。
梅花林旁，剥了皮的鹿腿在那太监的精心烤制下，已然发出了"滋滋"声响，香气扑鼻。
"嗯，真香啊！"
萧辰忍不住嗅了嗅鼻子，不等鹿腿里面完全烤熟，便拿出匕首直接剔了一块鹿肉下来塞进嘴里。
这梅花鹿平日也不知道是怎么饲养的，这鹿肉居然透着一股香甜，丝毫不油腻。
萧辰吃得过瘾，却没注意到鹿苑门口此刻已经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贵妃到！”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随后一身雍容华贵，头戴凤钗，面容姣好的贵妃便带着成群的宫女和太监来到了鹿苑之中。
"我的雪儿！！"
贵妃一看到火架上的鹿腿，当即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哭喊。
等看到不远处已经被剥了皮的整只梅花鹿时，贵妃的眼中已经是充满暴怒和杀意。
"你...你这畜生！"
贵妃颤抖的手指几乎戳到萧辰鼻尖："那可是番邦特意送来的梅花鹿，一共就六只，你居然胆敢杀了吃肉！"
萧辰慢悠悠站起身，抹了抹嘴上的油：
"畜生？"
萧辰眼中闪过一丝阴沉，咧嘴笑道：“贵妃说的是哪个畜生？是被剥了皮的那只，还是躺在地上的那只？”
贵妃来得匆忙，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那胖太监的尸体。
此刻被萧辰一说，目光陡然一凝。
那胖太监可是她最喜爱的太监之一，平日里深得她的欢心，此刻却已经不知凉透多久了。
“好，好，萧憨子，你真以为自己顶着个秦王府世子的名头，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
“这里可是皇宫，不是市井街头！
"来人，给我拿下！"
贵妃厉喝，身后七八个太监当即跨步上前。
萧辰当即露出一丝着急之色，然后佯装一脸害怕和委屈地道：
“贵妃，是三殿下告诉我梅花鹿可以治疗陛下的旧疾，所以我才杀了一只来替陛下治病。”
“可你身为贵妃，居然一点不关心陛下的身体，还要让人抓我，我不服！”
“你根本不在意陛下，你就是个毒妇！”
贵妃一听“毒妇”二字，心中怒火瞬间爆燃，狞笑连连：
“本宫管你服不服，今天你必死无疑！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将人给我拿下！”
贵妃白皙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在这后宫之中，无人可以如此挑衅她，哪怕对方是个憨子，她一样不会心慈手软。
太监们不敢再怠慢，当即一窝蜂地冲上前去。
可就在这时，鹿苑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紧接着一脸盛怒的周帝和满脸阴笑的赵羽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慌忙跪倒，唯独萧辰和贵妃毫无动作。
周帝快步踱步而来，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在烤鹿和尸体之间来回扫视。
"萧辰，你好大的胆子。"
周帝声音不怒自威。
赵羽忍不住心中窃笑，嘴上立刻跟着道：“萧憨子，你怎么能因为贪嘴就杀了贵妃的梅花鹿呢？”
“刚才在御花园，我就已经拦着你别去捣毁那些紫罗兰和锦鲤了，你怎么就不听呢！”
紫罗兰和锦鲤的事情，贵妃还不知道。
此刻赵羽有意一说，本就恨透了萧辰的贵妃更是被气得火冒三丈，全然不顾礼仪地扑到周帝怀里，大声地哭泣起来。
这女人倒是有一手，难怪能哄得皇帝老儿这么开心。
萧辰看了眼贵妃那惺惺作态的样子，心里略感不爽。
“爱妃，别哭！这件事朕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周帝轻拍贵妃的肩膀，然后扭过头，厉声道：
“萧憨子，你还不给朕跪下！”
“不跪！”
萧辰昂着头，梗着脖子倔强地道：“我又没错，凭什么要跪？”
“你还敢狡辩？这鹿是谁杀的？人又是谁杀的？这鹿肉又是谁在吃？”
赵羽不想给萧辰任何反驳的机会，当即一连串地质问。
这若是普通人，此刻恐怕已经被质问得哑口无言了。
可萧辰是谁？
你是整个京城最出名的憨子！
他的脑回路自然不是正常人可以揣度的。
只听萧辰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刚才在明伦堂，三殿下说岳父大人身上有老毛病，要用鹿茸和鹿血才能治好。”
“所以他就带我来鹿苑抓鹿，结果中途他自己不会游泳，差点淹死在池子里，我就想治病如救火，不能耽误，所以就自己来到了鹿苑。”
“结果那个死胖子上来就要抓我，我都还没给岳父大人弄到鹿血和鹿茸呢，自然不能就范。”
“结果谁知道这些人这么不经打，直接就被我打死了。”
“岳父大人，喏，这是鹿茸和鹿血，我可一点都没舍得自己吃啊！”
说着话，萧辰还真从怀里掏出一堆还沾着血的鹿角以及一支水囊。
想来这水囊之中，应该就是所谓的鹿血了。
"陛下！"
贵妃矫揉造作的一声啼哭，一下扑跪在周帝脚边，泪如雨下："这孽障杀了雪儿不说，还要污蔑羽儿，此等无法无天之徒，理应杖毙才是啊！"
贵妃哭得那叫一个心碎，可她却没注意到此时周帝的脸色已经有所变化。
他向来都是个极为节俭的皇帝，虽然宠爱贵妃，可对于贵妃平日这些奢靡的生活早已有所反感。
特别是这鹿苑，每个月花费何止百金？
他早就有了想要废了这鹿苑的心思，只是一直怕贵妃哭闹，这才一直忍着。
现在倒好了，萧辰这个憨子无形中替他解决了一块心病，再加上他对萧辰的偏爱，哪里还会真的去责怪萧辰？
特别是在看到萧辰不顾腥臭，将那鹿茸和鹿血保存在怀中的样子，更是被他的孝心感动。
不过这边毕竟是贵妃，要是真的一点不斥责萧辰，他也说不过去。
只是该怎么轻拿轻放了萧辰的同时，又能让贵妃不哭闹呢？
周帝正略感头痛时，赵羽却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指着萧辰破口大骂：
“萧憨子，你真是狼心狗肺啊！我在国子监追你出去，那是劝你回去好好读书，何时教你这些了？”
“我如此关心你，你却为了自保而污蔑我，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儿豁！”
萧辰看着赵羽的表演，心里直呼精彩，就这演技，不去当影帝是真的可惜了。
“三殿下，你说谎！”
萧辰手指颤抖地指着赵羽，那模样憋屈至极，就好似孩童被冤枉了以后却又无力反驳的样子。
他气呼呼地拍打自己的胸口，砰砰作响。
四周众人一个个看得骇然，这得多大的力量才能发出这样的闷响？
可纵然如此，这萧憨子居然依旧没事人一样，就是越发气急败坏了几分。
“你在说谎，你这个大话精，有本事你发誓，你如果说谎，就……就……”
萧辰似乎是真的被气闷了，连着结巴了几次，硬是说不出什么来。
赵羽心里大笑，这憨子就是憨子，连自证都不会。
可就在这时，萧辰却突然又变得利索了起来：“你如果说谎，就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两个屁眼！你敢不敢！”
“……”
周帝、贵妃和赵羽，在这一瞬间仿佛遭受了雷击，刹那愣在了原地。
周帝嘴角不由得抽抽，这个萧憨子，哪学来的这么恶俗的誓言？
“陛下！您听听，这是一个世子能说的话吗？这分明是在诅咒皇室子嗣啊！”
贵妃心中怒极，那双凤眼之中尽是冷冽的杀意。
至于赵羽，这一刻差点破防，你特么的也太恶毒了吧？
生女儿两个……这是人能想出来的诅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