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梅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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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完备,云霖随白桉上了马车

马车稳稳当当的行驶在青石板路上

云霖掀起马车上的帘子探出头打量着周围

七月份的山林比起山下的城镇温度要低不少,山风吹在人身上是清爽的花草香

白桉提醒道“霖儿,山风凉些,莫要吹着了”

云霖轻笑着和白桉问好,然后便乖乖坐了回去

不多时马车便停了,马夫憨厚的搓搓手

“小公子,再往上我这马车就上不去了,就送您到这儿了”

云霖一边从钱袋里掏羽币一边抬眼望了望那铺了长长一条的青石阶,阶梯随着山石蜿蜒盘旋,设计的颇为巧妙

“辛苦了,多谢”

白桉也下了马,皱着眉打量了云霖的行李

大大小小的包裹堆成了一座小山,看起来像是云夫人的手笔

云霖看出了白桉的想法,立刻转变成雪鹄原身表示自己不用爬楼梯,可以提着行李飞上去

“那么,一刻钟后我们山门见”

说着就转身开始迈着步子踏上了石阶

云霖转身看着小山似的行李有点头疼,索性先整理了不需要的东西寄存给镖局,让他们护送回家

整理完后的行李简单了不少,云霖带着两个箱子向着山顶飞去

宗门前种植了不少白色的望月香,花开了一大片,像是一大片白雪似的覆盖住了两侧的围栏

白桉蹲在那片花前,轻轻的抚着娇嫩的花瓣

云霖放下箱子,转回人形稳稳落在白桉身后

“白先生,我整理了下行李这才有些迟了,抱歉”

“无妨,这时候望月香开的正盛,赏赏花倒也不无聊”白桉轻笑着起身,接过云霖其中一只箱子

“房间已经派人整理好了,你住在我那院里就好”

云霖点点头,跟着他绕进了一片竹林

竹叶随着山风沙沙作响,给夏日平添了一丝清凉

白桉的住处在远离明月殿的地方,据说是为了图个清净

但云霖知道不是这样,因为这里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白桉对月亮的依恋和痴迷并不会刻意遮掩,在与他这些时日的接触里,云霖对这点再清楚不过了

吱呀——

随着白桉推开朱红的院门,院里的景象让云霖愣了一瞬,满院子都是雪白的望月香,密密麻麻的一朵挨着一朵,院中央还特意修葺了一座凉亭,亭子里摆着汉白玉制成的石桌石凳,十分雅致

明明是清冷淡雅的一番景象,却让云霖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白先生当真是喜欢这花,院子里也种了不少”

“是啊,名叫望月香,颜色也如月亮一般皎洁,怎能教人不爱”

穿过花海便是一座气派的府邸

府邸内像是个四合院,正房紧锁着

白桉带着云霖推开左边那间偏房放下行李嘱咐道

“这边的偏房就是你的住处了,我的房间就在你对面那间偏房,正房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免得叨扰了神明”

“白先生放心,徒儿一向守规矩”

————

入夜,云霖疲惫的倒在床上,赶了一天的路,人都要走散架了

躺着躺着思绪就开始在脑中翻腾

云霖想起了白天路过练武场时看到的情形

今天是休沐日,但仍然有不少弟子在练习剑法

一招一式颇具月亮门特色,是典型的寒月剑法

但云霖平日里也见到过白桉练剑,有时是寒月剑法,有时又是另一套,但月亮门这个兴起还不到五十年的宗派应该是还没有其他剑法才对

那白先生那一套剑法又是从何处习得……

莫非是在白先生以前的宗门?听闻他在创建宗门前在云端城的宗门学习过,兴许是从那里学来的吧

想着想着云霖就生出了困意,迷迷糊糊间听到院中似乎有人在喃喃低语

“……月亮………礼物…………信仰…………”

云霖听不真切,模模糊糊听了几个词后好不容易生出的困意也被扫了个干净

索性看看院子里是什么情况

说着云霖就爬了起来,凑到窗户边戳破了窗纸

院子里亮堂堂的,一轮明月几乎是贴着山峰升上来的一样,近的像是伸手就能触碰到,皎洁的月光洒在望月香上,雪白的花与月亮交相辉映,月光像是给花朵笼上了一片薄纱,一时间,云霖的眼睛几乎被大片的花和月亮占据

白桉坐在花海中央的亭子里,手里握着一只白玉酒盏,酒水上漂浮着一只青色的梅子,月光把酒盏照的透亮,白桉望着几乎近在眼前的月亮,抿了一口梅子酒,梅子在酒水里碰撞着冰块,冰块与杯壁挤得叮当作响

白桉口中喃喃的诉说着什么,奈何云霖隔着距离,声音又被梅子酒碰撞的叮当声盖下去不少,还是听不清楚

他只好把耳朵都贴在那小孔上认真听着,可声音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连梅子酒的叮当声也消失不见

院里只有沙沙的花朵摩擦碰撞的声音

“奇怪……怎么没声音了”

云霖低声自语着

“听什么呢,我的小霖儿~”

清冽的少年音突然炸开在耳畔,危险的像是野兽的低吼,云霖突然受了惊吓,不自觉的有些颤栗,连出口的声音都开始发抖

“不是的……白先生……”

云霖惶恐的回头,透过纸窗对上了白桉那对银色的眸子,月牙状的瞳孔清晰可见

咚咚的心跳声充斥在耳边,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似的,明明是夏日,却感觉周身冷的可怕

白桉玩味的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少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好了好了,抖这么厉害作甚,还能吃了你不成?”云霖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赶忙开口道

“抱歉白先生,只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有些失眠,无意间撞见的,请先生见谅,我保证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此话一出,白桉的笑意更浓了

“哎呀我的好徒儿~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对月饮酒,有什么不能说”

云霖这才缓下心来点点头,白桉嘱咐了几句就推着他回去睡觉,还贴心的决定留一天时间出来让云霖好好熟悉熟悉调整好心态再修习

再次躺回了床上,这次窗外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四周静的可怕,想来应该是白桉在房间里布置了阵法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一夜无梦

醒来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云霖揉揉眼睛,下床洗漱,洗漱完毕准备出门,推门一看,是一个雕刻精致的食盒

“这……是我的午饭吗?月亮门的人还真是贴心”

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许多碎冰块,冰块上摆着一支琉璃瓶,几颗青涩的梅子浸在酒里

看起来是很不错的冰镇梅子酒

云霖心里一惊,莫非是白先生?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去用午膳吧

云霖关上食盒,将食盒安置在卧室墙边的置物架上

又不放心的盖了张青色丝帕,这才出门

穿过大片花海,绕过竹林,云霖凭着记忆走到了食堂,排队,盛饭,入座一气呵成

“月亮门气氛有些古怪啊”云霖一边吃一边自顾自的嘟囔着

明明是挤满了人的饭堂,除了脚步声和瓷制碗筷的碰撞声,竟然听不到一点交谈的声音

云霖默默观察着这些月亮门的弟子,他们面上的表情或是迷茫,或是麻木,仿佛被规定好一切的木偶一样没有自己的情绪和主意,只知道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就连对他这个远道而来的陌生面孔都没什么反应

“公子,梅子酒好喝吗?”

白桉依旧披着那身黑色斗篷,端着食物坐到了云霖面前,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好像昨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云霖有些不自然,只是礼貌回应了几句

“年纪尚小,未曾饮过酒,多谢白先生的好意了”

那人只是微笑着点头“这样啊,那等公子长大些,再陪我一同赏月饮酒,现在还是先用午膳吧”

说着便自顾自的撩起一侧的斗篷,啜了口鱼汤

随着那半边斗篷滑落,银白色的发丝和雪白的狼耳暴露在空气中,白桉像是没察觉一样,笑眯眯的赞赏道“真是好鲜的鱼汤”

云霖呆愣的看着对方白花花毛茸茸的耳朵,记忆和那晚的人重合了起来,他不自觉呢喃出声

“唔……耳朵长得还真是相似…”

————

转眼间已是住在这里的第二晚了

云霖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喜滋滋的盘算着

“明天就要正式学习剑法和术法了,我也可以成为有能力保护家人的男人了,等弟弟妹妹们孵化出来,我还可以教导他们…”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就回忆起了那夜的梅子酒,少年总是有着旺盛的好奇心,云霖有些好奇那酒的味道,想起云夫人教导他这几年内不可饮酒

又硬生生忍住了好奇

转而又想,尝一口应该没事吧……

想着想着就揭开了丝帕,打开食盒

云霖先是倒了一点在手心里,闻了闻又舔了舔

果酒的味道带着一丝果香和甘甜

“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索性含了一小口在嘴里,酒精的辛辣刺激着舌尖

好在自己酿的果酒并没有那么烈

“唔…有点辣,还有点回甘,不确定,再尝一下”

一口一口的品着,转眼就喝掉了半瓶酒

云霖咬了口泡在里面的梅子,酸涩的汁水溢满了口腔,唇齿间被果子的香气萦绕着,再配上一口泡制的梅子酒,清爽解暑,酸味也被中和了不少

就这样品着品着,几乎喝掉了大半瓶,云霖也开始有点晕乎乎的,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重影,困意席卷而来,几乎要站不住

“不行……得回床上……”云霖挪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三晃的往床的方向扭

“诶……明明就在这呀,怎么摸不到床……”

说着就猛的向前一扑

砰——

不出所料的摔在了地板上

正洗漱更衣的白桉听到了声响,狼的听觉总是很灵敏的,他有些不放心,于是便来查看情况

吱呀——刚推门就被扑了一身酒气,他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了?”

正疑惑着,转头便看到了在地上蠕动的云霖

“?公子??”

听到声音,云霖不动了,猛的抬头看向门口

银色的发丝垂落肩头,黑色的丝绸睡衣上绣着金色花边,似乎因为匆忙,腰带还未完全系紧,云霖还是第一次见到白桉不经遮掩的样子,与平日里总披着黑色斗篷的形象完全不同

“你是…谁啊……”

白桉见他这模样,又满屋子的酒气,明白了一切

“公子?”

云霖不搭话,依旧在地上蠕动

“这床好硬哦,怎么找不到枕头,枕头……”

白桉扶额叹了口气

“这么放着你也不是办法”说着便转身回房间拿了张姜黄的符纸来,啪叽就扔到了云霖额头上

随着符纸贴上额头,云霖不再蠕动,像块石头一样安安稳稳的在地上趴着

“这样就好多了,爬来爬去的会磨坏衣服的”

随后就拎起了脏兮兮的云霖扔到座椅上

又端来醒酒汤捏着云霖的鼻子给他灌了下去

一碗汤下肚,云霖清醒了不少,不再闹腾了

转眼便睡了过去

白桉皱着眉“这衣服都脏掉了,公子快醒醒,起来洗个澡再睡”

见呼唤无果,白桉只好往地上铺了床闲置的被子,把人丢到上面之后又不放心的把符纸贴了回去

“这样就不会乱爬了,总算可以安心睡觉了”

说着就回了房间

——第二日——

云霖是被鸡叫声吵醒的,正当他疑惑哪里来的鸡叫时,突然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身体动不了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难道是鬼压床了?”云霖努力的想要起身

但是并无效果,只好继续躺在床上等待

躺着躺着,已是日上三竿

吱呀——

“云公子早啊,睡得可还好?”

来人笑盈盈的问候着,顺便俯身揭掉了定身符

“白先生,这符纸是?”

“公子不记得了?”

云霖摇摇头,见他这样,白桉饶有兴致的给他复盘了一遍昨天发生的事情

云霖越听下去,头就埋得越深

脸上漫起了绯红,再开口时就打起了嗝

“嗝——抱歉,白先生,我不是嗝——有意的,我只是好奇那酒的味道嗝——”

“这就害羞了?”云霖有个奇怪的小毛病,害羞时会止不住的打嗝,这点还是云夫人告诉白桉的

云霖赶忙辩解道“不是不是,只是觉得嗝——有些丢脸……让先生见笑了嗝——”

云霖索性不再讲话辩解,试图止住打嗝声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公子自行调整下,用完午膳后来练武场找我就是了”白桉笑盈盈的离开,顺手带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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