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想要见朕？”
冷淡却极富磁性的嗓音在牢房外响起。
宋清欢原本在小憩，听到声音便睁开眼看了过去。
入眼的是一张极其惊艳的脸，剑眉上扬，凤眸深邃，鼻梁高挺，唇形偏薄，面部轮廓流畅。
身着玄色华丽长袍，上面绣着象征权力的金色纹路，腰间束着一条镶满宝石的腰带，气质慵懒而阴冷，彰显出他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这个人是中了什么基因彩票，顶级出身也就罢了，外形也如此得天独厚。
宋清欢强撑着力气从草席上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隔着牢栅，两人的距离不过一米左右，能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的所有表情。
她不带一丝犹豫地开口：“陛下，我认错。”
看着那张莹白虚弱的脸，赵扶稷蓦地讥笑了一声。
“失忆后骨头也跟着软了？”
“吕大人说我给陛下戴了顶绿帽，我失忆了无可辩驳。既然陛下想要我认错，那我便认。”
赵扶稷挑眉，“你有这么听话？”
“陛下让我杀人，我确实下不了手，不是因为爱，而是我作为人，有基本的良知，无法无故对同类下杀手。陛下不如换个条件，我愿为奴为婢，任陛下差遣解气。”
“为奴为婢？”他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像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兴致勃勃地问：“怎样都可以？”
他的目光太过深邃有压迫感，让她生出几分退缩之意。
总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深坑，跳下去就上不来了的那种。
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总不能学肖申克在监狱里挖个洞跑出去。
宋清欢被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坚定地点头，“只要陛下开心。”
“好，你可以不用亲手杀了李卿。可李卿胆大包天玷污了朕的女人，害朕被举国耻笑。他还是得死，不过由你来给他选一种死法，凌迟或是车裂？”
牢房里很昏暗，全靠墙壁上的烛光照亮。
摇曳跳动的光线下，赵扶稷俊美的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疯感。
两种都是极刑，没有哪种比另一种更少痛苦。
宋清欢垂下眼帘，故作镇定地道：“奴婢不懂刑罚，陛下决定便好。”
“那就凌迟，朕会告诉李卿，这是你替他选的死法。”
赵扶稷心情颇好地离开了。
四周冰冷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宋清欢跌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发抖。
她抱住自己，把脸埋在膝盖里，慢慢平复心情。
与虎谋皮，有朝一日她是否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必须找机会离开这个男人，离开这个鬼地方！
宋清欢身体机能尚未恢复，精神高度紧张之下，再次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周围的环境已然截然不同。
这是一间小小的耳房，屋内布置简陋，却生着温暖的炭火，应是为了缓解她在水牢里泡过留下的体寒之症。
不得不说，狗皇帝手下的人执行力非常强，她每一次睁眼都能看到新环境。
脑袋仍然有些昏沉，她抬手探了下额头，确认自己已经从高烧退到低烧，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这具身体被折腾得太虚弱，古代医疗条件又没那么好，真怕哪一天她晕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宋清欢盯着头顶的帷帐放空了一会儿，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几乎没怎么经过思考，她重新闭上了眼。
“大家都是低等宫女，凭什么让我来伺候？我前年风寒发热还不是得去洒扫大殿，就一个戴罪之身还金贵起来了。”
很年轻的女声，约莫只有十三四岁。
女子将药重重地放在桌上，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解气，在屋内巡视了一圈，突然笑了起来，语气刻薄而兴奋。
“宋大小姐，你说……你要是没药喝，是不是就好不起来？好不起来我就不用照顾你了，对吧？”
心里顿觉不妙，宋清欢睁开眼，恰好看到她拿起药要往屋内唯一一盆绿植倒下去。
她冷冷呵斥：“你在做什么？”
巧银被屋内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一个手抖没拿住药碗，药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褐色药汁撒了一地，苦味霎时铺满整间耳房。
她回过神来，指着宋清欢的鼻子怒骂：“你突然出声干什么？！现在好了，你把你的药摔没了，你自个儿想办法吧，我可不伺候！”
宋清欢面色毫无波澜，“不是你故意药倒掉我的药吗？”
巧银虽然才十四岁，却已学会了这宫里最常见栽赃诬陷的手段。
“呵，有人看见了吗？冷宫里你只不过是最下等的贱婢，我说是你摔的，就是你摔的。”
宋清欢撑着床榻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声音却自信淡定。
“是吗？我根本没力气下床取药，现在药却摔在了那边，恐怕是个人都能猜到是谁干的吧？我的命是陛下要留的，你故意打翻我的药，是想违抗皇命要我死吗？”
巧银完全不在乎宋清欢的威胁，冷笑道：“少拿陛下来压我，陛下要是真在乎你，怎么会把你送来这冷宫当最下等的贱婢！”
冷宫……竟送她来冷宫了吗？
看来还真是经典做恨那一套。
辜负过自己的女人，不舍得让她死，留下来折辱最好不过。
宋清欢若是想活下来，只能乞尾摇怜地讨好他。
巧银见她没有反应，还以为她是无话可说，不由得意起来，高扬着脑袋，“你如今想活着还得仰仗我，你以前是姜大小姐，如今可不是，以后你的药你自己去太医院领。”
“还有这屋狼藉，你自己起来收拾，不过反正是你睡，你要是看得过眼也可以不理。”
宋清欢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这炭火是谁放的？”
“是……何总管。”
巧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心虚。
皇帝若是真的不管宋清欢了，自然不会特地安排大内总管何昶送来十二个时辰都不能断的炭火。
听说这女人在水牢里待过三天三夜，看来是为了防止她身体真的落下寒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