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扶稷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嗓音有些哑,低低地应了一声,从她身上让开,背对着她站在床榻边上。
那股迫人的气势离开,宋清欢像好不容易回到水里的鱼儿,大口地自由呼吸,心里敢怒不敢言。
赵扶稷原本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事情有点偏离掌控。
他站了很久,直至气息平复,才转过身来。
“成婚”第一夜,她又是他明面上的“爱妃”,总还是要留下来装模作样地留宿一晚。
两人分别盖了一张被子,板正地躺在宽大的床上,中间甚至可以再睡下一人。
彼此都有些不适应,宋清欢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凌晨。
外面的天色还未泛白,悠悠一片深蓝色调,暗得几乎看不出什么。
宋清欢梦见自己被赵扶稷追杀,不得不跳下悬崖,强烈的失重感让她一下醒了过来。
她习惯性地在床上翻滚了一下,手碰到一具温热坚实的身体,微微一愣,才想起来她床上还睡着另一个人。
她测过神,端详起身旁的男人。
光线不好,她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他仍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双手放在腹部,睡得规矩又板正。
这大概是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她有些阴暗地想,若是此时杀了他,她的任务是不是就能完成了?
不过这样,她大概也没本事逃出皇宫。
宋清欢估摸着此时离赵扶稷上朝时间已不远,他很快就会醒来。
想起昨晚被他戏弄的场景,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利用这个时间,也戏弄戏弄他。
她狡黠地笑了一下,重新躺下阖眼,然后装作一副睡梦不安的模样,抬腿重重地砸在了某人身上。
果不其然,赵扶稷闷哼一声,被砸醒了。
宋清欢翻了个身,想不留痕迹地收回腿,却一只温热的大手捉住了她的脚踝。
此时的宋清欢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直到她脚下的东西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宋清欢终于意识到自己砸到了哪里,身体微微一僵,顾不得自己还在装睡,下意识地想要将脚收回来,却被人死死按住了。
“宋、清、欢,好玩吗?”
黑暗中,赵扶稷躺在床上,嗓音喑哑得不像话,沙沙的质感敲在她耳膜里,性感又蛊惑,她的脸顷刻就红透了。
再也装不下去,宋清欢索性睁开眼,故作无辜地看着他,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脚腕,必不可免划过某处凸起时,眼神不自然顿了顿。
“陛下怎么醒这么早?又……抓着臣妾的脚做什么?”
赵扶稷很不悦,此时通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叫人心底发慌。
他冷笑了一声,握住她脚的手往上,“做什么?”
她还敢问?
赵扶稷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的,也没想那么多,直接身体力行地报复了回去。
宋清欢没想到他真的敢!
她后悔了,她就不该招惹这个超级无敌不要脸的死变态!
半个时辰后,赵扶稷从浴房走出,如往常一般起身更换朝服,神清气爽地去上早朝。
宋清欢铁青着脸爬了起来。
“晴雨,去准备温水,我要泡脚!”
晴雨原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却还是命人打来了一桶温水。
只见宋清欢原本莹润可爱的脚此刻红得厉害,脚腕上还有……很深的指痕,一看便是男人留下的。
晴雨在宫中待了少说也有十年,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脸色微红,半蹲在地上,轻柔地替自家娘娘按摩脚掌,舒缓经脉。
“娘娘,陛下身边从未有过女人,初尝女人滋味,难免行事有些孟浪,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
宋清欢张了张嘴,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没想到没把敌人砸伤,自己反而被气了个半死。
她现在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他故意在她耳边低喘的模样,性感慵懒到极致,却也可恨到极致。
该死的狗东西!
心里咒骂着他,泡脚水从温变凉,换了一桶又一桶,她才终于放过了自己泡得发白几乎起皮的脚。
晴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劝阻,小心仔细地擦拭干净,拿出白色的足衣替她穿上。
“娘娘,太皇太后喜静,虽说早已免了各宫请安,但按礼仪,今日您得过去给太皇太后请个安,也好认认人。”
宋清欢低低应了一声。
她昨晚没睡好,今晨又气闷了一段时间,现在放松下来了,脑袋便有些昏昏沉沉的。
晴雨挑了些较为庄重的宫服替她穿上。
宋清欢任由她装扮自己,好一会儿,才问道:“晴雨,宫里只有太皇太后,没有太后吗?”
晴雨正在替她穿外裳,闻言,有些诧异。
“娘娘不知道此事吗?传言太上皇只钟情于嘉太妃,也就是陛下的生母,直到让位给陛下,都未曾立后。”
宋清欢清醒了几分,讥诮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正是,太上皇恐怕是有史以来最深情的皇帝了。”
晴雨的语气似乎有几分雀跃的艳羡。
宋清欢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娇美的脸上薄凉之色尽显。
“既然这么深情,为何不立嘉太妃为后呢?”
晴雨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道:“大约、大约是为了保护嘉太妃吧,嘉太妃是乐坊舞女出身,若是成了一国之母,恐怕……世家大族们都会强烈反对。”
她顿了一下,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找补:“况且,太上皇虽未立后,但把皇位禅让给了今上,嘉太妃的待遇地位,实际上与太后并无二致。”
宋清欢垂眸轻笑,没再说什么。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信奉一句话,适用于所有关系——“爱在哪里,钱在哪里”。
古往今来的帝王,虽没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概念,但若真有放在心尖上的女子,怎会舍得她同别的女子一般,只堪为妃?
越是掌权者,越是比谁都要清楚权倾天下的好处,是以无论如何都会想方设法送对方登上最高位。
如唐高宗和武后,又如北齐皇帝高洋和李祖娥。
真正流传千古的爱意,叫后人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