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裂痕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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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如墨,将整座城市浸染在一片压抑的灰暗中。深秋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像是无数把细小的冰刃,无情地拍打着苏海棠单薄的身躯。她裹紧那件洗得发白的黑色风衣,蜷缩在泽秀高尔夫俱乐部的铁艺围墙外。风掠过俱乐部内修剪整齐的草坪,卷着枯黄的落叶打了个旋,从她脚边匆匆掠过,仿佛连风都在嘲笑她的窘迫。

俱乐部的黄铜门牌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光,泽秀两个鎏金大字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苏海棠仰头望着围墙内若隐若现的欧式建筑,尖顶塔楼刺破阴沉的天空,雕花廊柱上缠绕的常春藤也已褪去生机,只剩下干枯的藤蔓在风中瑟瑟发抖。她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医院缴费单,母亲今天刚做完第三次化疗,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的微笑,此刻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攥着简历的手掌沁出冷汗,将纸张边缘洇出淡淡的水痕。这已经是她本周投递的第七份简历,前六次都石沉大海。美术学院油画系的毕业证书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画廊的实习工资连母亲一天的医药费都不够。苏海棠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心底的恐惧。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般挺起胸膛,踩着磨破鞋跟的黑色皮鞋,缓缓走向俱乐部那扇镶着铜钉的雕花大门。每走一步,厚重的木门便在视野中不断放大,门环上雕刻的狮子头龇牙咧嘴,仿佛在警告着她即将踏入的世界充满危险。

冰凉的门把在掌心转动,吱呀一声,门缓缓开启,璀璨的水晶吊灯瞬间照亮了她的脸庞。温暖的气流裹挟着雪松与檀木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风形成强烈反差。苏海棠眯起眼睛适应光线,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水晶灯的光芒,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光斑,刺得她眼眶发酸。大厅内传来此起彼伏的谈笑声和酒杯碰撞声,身着笔挺西装的男人与穿着晚礼服的女人优雅地举杯交谈,他们投来的目光像锋利的手术刀,将她从上到下剖析得体无完肤。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皱的职业套装,袖口处还隐约可见去年冬天帮母亲擦药时留下的污渍。指甲缝里沾着的油画颜料怎么也洗不干净,此刻在这奢华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但想到病房里母亲日渐消瘦的身影,苏海棠还是挺直了脊背,攥紧简历,朝着贴有招聘处标识的走廊走去。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暮色已浓,俱乐部的喷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苏海棠站在标着人事部的雕花门前,听着里面传来的打字机声响,突然想起大学画室里温暖的阳光,和同学们无忧无虑的笑声。

水晶吊灯在穹顶投下碎钻般的光斑,苏海棠的高跟鞋在拼花大理石地面打滑。她佯装整理挎包,余光扫过旋转楼梯旁的鎏金指示牌,人力资源部的铜字被擦拭得能映出她发颤的睫毛。大厅角落传来银质餐具的脆响,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品鉴红酒,他们袖口的袖扣在灯光下流转着冷光,像某种无声的暗语。

看到二楼那个男人了吗?突然响起的女声惊得苏海棠差点打翻立在墙边的香槟塔。两个踩着十厘米细高跟的女孩正挤在落地镜前补妆,左边的女孩涂着暗红色指甲油,指尖精准地勾着香槟杯的杯脚,赛季初,泽秀集团副总裁,听说连董事会那帮老狐狸都忌惮他三分。

另一个女孩对着镜子抿了抿口红,钻石耳钉随着动作晃出冷冽的光:上个月慈善晚宴,他当场拍走那幅莫奈真迹时,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听说他挑助理的标准...啧啧,比选美还严苛。

苏海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远处传来皮鞋踏在楼梯上的声响,她抬头时,正撞见二楼雕花栏杆后的目光。男人身着深灰色定制西装,金丝眼镜边缘泛着冷光,威士忌酒杯在指间划出慵懒的弧度,琥珀色液体在杯壁上蜿蜒成细密的金线,折射出的光斑恰好落在她发间翘起的碎发上。

第三排左侧第三个灯柱下那个。暗红指甲的女孩突然拽住同伴的手腕,穿米色西装的,是王总的外甥,昨天刚从斯坦福回来。她们的窃窃私语混着杯盏轻碰声,在苏海棠耳边织成密网。她看着那个年轻男人从皮夹里抽出镀金名片,举手投足间带着未经世事的张扬,与二楼倚栏而立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

赛季初转动酒杯的动作忽然停滞,镜片后的眸光扫过年轻男人胸前晃动的工作牌,又缓缓落在苏海棠攥得发皱的简历上。她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正顺着脊椎向上攀爬,从尾椎骨一路窜到后颈。当那道目光掠过她磨损的鞋跟时,苏海棠突然想起今早出门前,母亲在病床上将珍藏的珍珠发卡别在她发间,说这样看着精神些。

听说季总去年裁掉的秘书,到现在都没找到工作。补口红的女孩突然轻笑出声,整个圈子都知道,得罪了泽秀的人,就是断了自己的生路。她们的身影逐渐远去,留下苏海棠独自站在光影交界处。二楼传来玻璃杯与栏杆相撞的轻响,她抬头望去,正看见赛季初用拇指摩挲着杯口,那抹琥珀色的光泽在他指腹下流转,像极了母亲化疗时输进血管的营养液。

俱乐部水晶吊灯的光瀑下,赛季初斜倚雕花栏杆的姿态像是精心设计的油画构图。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折射出冷光,与杯中威士忌的琥珀色交相辉映,右手随意搭在鎏金扶手上,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腕表在暗处泛着幽蓝指针,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主人的矜贵。深灰色手工定制西装贴合着他修长的身形,每一处剪裁都精准地勾勒出成熟男人的力量感,领带夹上镶嵌的碎钻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恰似他深藏不露的心思。

当他的目光扫过局促的苏海棠时,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细微的生理反应,暴露出他内心暗涌的狩猎本能。他不动声色地转动着酒杯,看着冰块在威士忌中沉浮,思绪却已在瞬间完成精密计算——女孩发白的指节、廉价套装下刻意挺直的脊背、以及眼角未干的泪痕,这些细节如同拼图般在他脑海中拼凑出一个急需用钱的落魄艺术家形象。嘴角不自觉勾起的弧度,泄露了他隐秘的兴奋,就像久经沙场的猎手终于发现落单的猎物。

十年前,他在拍卖会上为一幅莫奈睡莲竞价时,也曾产生过类似的悸动。那时他用三千万美金将画作收入囊中,看着对手不甘的表情,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至今记忆犹新。此刻面对苏海棠,这种熟悉的欲望再度翻涌。他想象着用金钱和资源将这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彻底重塑,如同雕琢一件艺术品般将她打磨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这种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掌控欲,远比收藏任何名画都更让他上瘾。

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任由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目光却始终黏在苏海棠身上。俱乐部里来来往往的宾客对他而言不过是背景板上的虚影,唯有这个在生存边缘挣扎的女孩,像磁石般吸引着他全部注意力。在这个充斥着权钱交易的名利场中,他早已厌倦了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名媛,而苏海棠身上未经雕琢的青涩与倔强,反而成了最珍贵的猎物标识。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酒杯边缘,赛季初开始在心中勾勒计划。他要让这个女孩在梦想与现实的夹缝中无路可退,用最诱人的条件编织成金丝牢笼,看着她心甘情愿地走进陷阱。当苏海棠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回望时,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目光仿佛已经将她的未来都提前写进剧本,而她不过是等待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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