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
唐安竖起耳朵，却什么也听不清。
他悄悄地跟在两人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怕被发现。
沈明和那男子走到山涧边，停了下来。
唐安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男人。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仪器，手指灵活地在上面操作。
他这是在测水质？
唐安心里顿时一沉——难道，沈明是想把证据给毁了？
这么怂操作，不像他的风格啊！
唐安压低身体，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响，又往前挪了两步。
耳边除了昆虫的叫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他稍稍斜过耳朵，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这个深更半夜的，沈明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怎么样？水的污染情况咋样啦？”
沈明问得急促，声音低得几乎盖不住风声。
唐安皱了皱眉，忍不住在地上捏了把土——这混账，真有事儿瞒着大家！
男人停下操作，狐疑地看了一眼仪器上的数字。
“沈明，这水的污染程度可能比我们预估的……呃，严重多了。”
话到这儿他竟吞吐了起来，半天没说个正经结尾。
“比咱估的严重？”
沈明不耐烦地打断。
“你倒是痛快点说啊，怎么着了？能死几根草？”
那男人明显有点发虚，挠了挠脑袋。
像偷了东西被正主逮到似的，声音都发颤了。
“恐怕、恐怕——”
他说到这里，竟哑巴了。
沈明一脸要发疯的架势，“继续，别整卖关子的戏码！”
最后几个字男人才磨磨蹭蹭挤出来。
“恐怕这水……没办法用了。”
原本低垂的月光下，沈明猛踹了脚旁的石块，怒气腾地炸开。
“一群废物！连这么点事儿都搞不定！”
石块被踢得撞上了树根，“啪”的一声，惊起了几只夜鸟。
唐安躲在暗处，心里暗自冷笑。
这不，天网恢恢，这小子计划全露馅了！
突然，男人指着仪器上的数据，喊了一嗓子。
“你快看！这PH值——”
唐安眉头一跳，刚想动，却发现自己暴露了。
因为那个男人的目光已经穿透夜色，死死盯住了他！
沈明的身子像弹簧似的从地上窜了起来，脸快从白变青了。
他囫囵喊：“唐安，你跟在我们屁股后边干啥？！”
他脖子上的青筋都快跳出来。
唐安从树后迈步走出，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我才想问你们嘞，三更半夜的，学耗子钻后山，背地里摸啥名堂呢？”
字一出口，语气里全是调侃，彻底堵住了对面俩人的嘴。
那个带仪器的男人犹如被猫盯住的老鼠。
眼神滴溜溜乱转，连句完整话也吐不出来。
捏着仪器的手更是出奇用力，生怕唐安把这东西给抢了去。
沈明倒是厉害，一看情况不对，立马一本正经开始打圆场。
“唐安，你别搞误会啊！我们就是检测下水质，谁想到出了状况呢，不得抓紧瞧瞧嘛，村里的灌溉不能等！”
唐安当什么了？墙头草？
直接上前两步，绕过沈明，低头扫了一眼那仪器。
气氛陡然一静，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PH值超得离谱！沈明，这水是你干啥了！”
沈明愣了愣，虽然表情依旧挺自然，但眼里竟闪过慌乱。
“可能……可能上游的厂子乱排废水吧，这我哪知道！”
他的语速飞快，显然很心虚。
唐安冷笑一声，语调放得缓慢而冷峻。
“沈明，心里有鬼是吧？算计这一出，你当所有人跟你一样瞎啊？嘴硬是吧？那不如走村委来给村民一个交代，看你撑多久！”
沈明败了，他不敢正视唐安的眼睛。
这一刻，唐安心间已经有了对策。
二话不说，直接转身。
他可不会一个人干耗在这里，王德功他们那边，尽快得把事情捋清楚！
回村的一路，唐安脑袋没停过。
只想着这高一脚低一脚的乡路，怎么能彻底踩塌沈明这一局烂棋。
他重新振作了下精神，眼里燃起一股劲儿。
他心里默默发誓，这事儿，铁定不会算了！
回到村里，唐安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德功和李明。
王德功听后，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个沈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污染水源，他这是要害死全村人啊！”
李明也义愤填膺。
“唐安，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水利局，跟领导汇报这件事！一定要把沈明这小子绳之以法！”
唐安点点头。
“好，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不能让沈明逍遥法外！这口气，我咽不下！”
第二天一早，李明就去了水利局。
唐安和王德功挨家挨户就开始地奔走。
挽着袖子敲门向村里人通报：后山的水不能用了，暂时别用村里那一眼泉水。
“水源被污染了？真的假的？”
村民们听到消息，简直炸开了锅，院门前驻足的人越来越多。
“沈明那黑心的，还真下得去手！”村东头老林家家甩下扫帚，骂得牙疼。
“关键你说这水要是真喝了，咱还能活吗？”另一个年轻媳妇捂着头巾，目光不善。
“他沈家出了这么个显摆货的玩意儿，丢脸丢到祖坟了！”
刘大锤愤愤不平，竟拍了拍旁边的围墙，一脸嫌恶。
院里乱作一团，怨声四起，气氛比这北风还冷。
唐安耐着性子劝了好几回，村民情绪才稍微平复些。
可他内心分外不安，那种烦躁感就像火苗，一点就蹿出来。
他踱回王德功家，倒在椅子上琢磨着。
“沈明真就单冲着我的试验田来？不对劲吧！”
晚饭刚端上，李明推门走进来，脸色阴沉得像夏天的闷雷，坐下长叹。
“领导说，这事挺复杂，得详细查查，暂时没结果，让我先回来再说。”
坐在一旁的王德功啪一下放下筷子。
“甭慌！安子，这世道邪不压正，咱还能怕他？慢慢来，咱铁定能查清水底！”
“可咱也不能干等。得想法子。”
唐安点点头，脑子却飞快转着，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