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黢黢的，像打翻了墨汁，糊了北凉王府一身。
苏小柒窝在小床板上，白天的书香味儿，好像还在鼻子尖上绕。
指头肚儿，轻轻摸脑门子，一股子热乎气，大了些。书上的字，跟烙铁烫过似的，清清楚楚，忘不掉。
真是神了！
“噗——”
吐出一口闷气，人松快了。
白天的累，全没了，倒是有点…小激动，说不出的那种。
【小柒妹妹这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吧？】
【楼上的，新来的？这是消化知识呢！】
【消化知识？哈哈哈，一本破书能消化出啥？顶多放屁崩出俩字。】
弹幕还是吵吵闹闹，不过…没那么亲热了，带了点阴阳怪气，甚至，有点儿…不怀好意。
苏小柒眉头皱了一下，心里头那点小雀跃，也散了。
“系统，搞完了没？升级？”她心里问。
【叮！弹幕吐槽系统升级完毕！新增弹幕互动功能，宿主可与部分弹幕观众进行交流。】
冰冰凉凉的声音，在脑子里响。
苏小柒心里一震，互动？
这…意思是…能聊天了？
“喂？有人在不？”她试着在心里说。
【？？？小柒妹妹在叫谁？】
【我我我！听到了！听到了！】
【卧槽！真能互动了？！系统牛逼plus！】
弹幕瞬间炸锅了，满屏都是问号，惊叹号，刷得眼睛都花了。
“真能听见啊？”她又试了一遍。
【能能能！小柒妹妹！我是你铁粉！一号粉！】
【小柒看我看我！老粉！老粉报道！】
【小柒妹妹晚上好！吃了吗您？】
回话的，跟潮水一样，呼啦啦涌过来，热情得…有点吓人。
苏小柒懵了，这弹幕…好像比想的，要真格。
“你们…能看见我？”她小心问。
【那当然！小柒妹妹今天真俊！】
【废话，看不见弹幕个der啊！】
【小柒妹妹是想问，我们是不是真人吧？】
“真人？”苏小柒嘀咕，心里头，乱糟糟的。
【是不是真人有啥关系？能帮你才是真的！姐妹！】
【就是！听我们的，保管你在这王府横着走！吃香喝辣！】
【别听楼上瞎扯淡，小柒妹妹，北凉王府，水深不见底，小心点，划得万年船！】
弹幕画风，突然变了，刚才还闹哄哄，现在，开始正经起来，还有点…吓唬人。
苏小柒心里一紧，对啊，北凉王府，听着就不是啥好地儿。
【小柒妹妹，听姐一句劝，别掺和北凉的破事，会死人的，真的！】
【楼上的，乌鸦嘴！滚粗！不吉利！】
【实话实说而已，一个丫鬟命，能翻天啊？】
【就是，别把自己当回事，炮灰的命！】
【呸！小柒妹妹是妖孽！懂不懂？妖孽！】
“会死人？”“炮灰命？”
这些词，像冰锥子，扎得苏小柒心口疼。
她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
“你们…为啥说我会死得很惨？”她又问，声音有点抖。
弹幕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一条条，冰冷的字，飘出来——
【北凉王府，龙潭虎穴，你一个小丫鬟，就是个炮灰。】
【你的出现，就是剧情催化剂，用完就扔。】
【别想改剧情，你那点小胳膊小腿，不够看。】
【认命吧，丫鬟！结局，早就写好了！】
字字戳心，像咒语，压得苏小柒喘不过气。
她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掐进肉里，疼得钻心。
不，我不认命！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带着一股子…犟劲儿。
来了这地儿，就不能让人搓圆捏扁，啥狗屁剧情，啥注定结局，她，偏要改改！
第二天，日头出来了，金灿灿的，从窗棂子照进来，藏书阁里，亮堂堂的。
空气里，还是那股墨香味，不过…少了昨天的安静，多了点…压抑，说不出的感觉。
书架还是那么高，书还是那么多，密密麻麻，但是苏小柒的心，变了。
昨天的兴奋，好奇，没了，换成了…凝重，还有…小心。
她走到昨天看书的书架，手指头，从书脊上划过去，最后，停在一本旧书前面——《北凉军事布防图》。
手指头动了动，书页，慢慢翻开，密密麻麻的字，图，一下子扑进眼帘。
苏小柒深吸一口气，开动过目不忘的本事，飞快看起来。
【小柒妹妹要看军事布防图？！卧槽！玩大了！】
【这是禁书吧？被发现要掉脑袋！】
【刺激！刺激！就爱看小柒妹妹搞事情！】
弹幕又闹起来了，不过苏小柒现在，顾不上。
眼睛，死死盯着书，每个字，每条线，都像刻在脑子里一样。
突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过来，打破了藏书阁的安静。
苏小柒心里一惊，赶紧合上书，塞进书架深处。
“谁？”一声尖尖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审问，不高兴。
柳燕，她咋来了？
苏小柒心里咯噔一下，屏住呼吸，从书架缝里，偷偷看。
柳燕扭着腰，慢慢走过来，眼睛在书架上转，最后，停在苏小柒藏身的地方。
“苏小柒，是你吧？鬼鬼祟祟，躲在那儿干啥？”柳燕的声音，酸溜溜的，带着嘲笑，还有…嫉妒。
苏小柒知道躲不掉了，慢慢走出来，脸上挤出笑：“柳燕姐姐，早啊，我…我随便看看书。”
“随便看看书？”柳燕撇撇嘴，眼睛尖得很，扫苏小柒一眼，“随便看看书，要躲躲藏藏？怕不是…看了啥不该看的？”
苏小柒心里跳了一下，柳燕眼神太厉害，好像啥都知道了。
她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笑着说：“柳燕姐姐说笑了，我一个扫地丫鬟，能看啥不该看的？”
“是吗？”柳燕一步步走近，眼睛盯着苏小柒，“那你刚才看啥书？拿出来，给我看看！”
苏小柒心里叫糟，柳燕真不好糊弄。
她眼珠子一转，装可怜说：“我…我就是随便翻翻，书太多了，我哪儿记得住名字。”
“记不住名字？”柳燕肯定不信，嘴角一撇，冷笑，“我看你心虚了吧！说，到底看啥了？”
柳燕声音越来越凶，带着逼人的气势。苏小柒知道，今天怕是…不好过了。
【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柳燕这个贱人！鼻子真灵！】
【小柒妹妹快跑！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弹幕又吵吵起来，苏小柒现在，跑不了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看着柳燕，平平淡淡说：“柳燕姐姐要是不信，自己搜，随便搜，不过…要是啥都搜不出来，柳燕姐姐，可要给我赔个不是！”
“赔不是？”柳燕像是听到笑话，嗤笑一声，“好啊，我就搜搜，要是搜出啥，看你咋说！”
柳燕说着，就要伸手翻书架。苏小柒心里一沉，躲不过了，只能硬着头皮顶。
危机，来了，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