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楼被查封之事,一日内传遍京城,各方势力为之哗然。
沸沸扬扬,议论纷纷。
不过这还没完,由此牵扯出来的事端是一件接一件。
北镇抚司不仅查了秦楼,还将数处楚馆也一同抄了,涉及的灰色产业诸如赌坊、高利贷、福寿膏、黑户买卖、斗兽场等等,名副其实的给抄了个干净。
数个月的侦查,一朝收网便是彻底毁掉了太子的私密产业。
当然,大部分正当门面也受连累,毕竟挂羊头卖狗肉,不清不楚的一封到底,有罪没罪回到诏狱还不是方正说了算。
这回太子算是损失惨重。
更要命的唯恐名誉扫地,众目睽睽之下被揭露了无数肮脏的勾当,身为当朝储君私底下竟干了那么多缺德事,如果只是为了钱财,贵为储君的他品德就相当很有问题!
虽说北镇抚司没有正式出告榜,指证这些被查封的产业背后金主就是太子。
但小道消息早已扩散,越传越玄乎。
直至詹事府詹事、长史、兵曹参军一众太子属官被抓进诏狱,事态才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太子真的犯事了!
如果仅仅是以上罪名,根本犯不着逮了那么多太子属官,纵使再荒唐的行为甚至是杀人放火、以权谋利,只要不是谋反天子最多也是适当惩罚告诫一下罢了。
当朝百官,皇亲国戚,权贵门阀谁没一点黑色产业?
太子干的事,不过是他们玩剩下的!
但凡没捅破天,歌照唱舞照跳。可这次明显是有人贪心过头,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红线,玩砸了。
……
两日后。
锦衣卫指挥署。
钱忠急匆匆走入堂间,只见钱宁正悠闲的品茶下棋,今日他不用进宫侍奉天子,倒是清闲。
“义父!”
“方正抄了凤鸣楼与万花馆之事,是否您授意所为?”
闻声,钱宁捏着一只黑子,当场愣住。
手上茶杯‘哐当’一下滑落,砸碎了一地。
“你说什么?!”
砰!
他惊得起身,将身边的棋盘撞得零散一片。
眼看自己的活爹这幅模样,两人茫然的四眼相对,低声疑问:“不是您?”
“你把话讲清楚!”
钱宁一脸黑线的肃然问道。
嘶!
“方正他……把凤鸣楼和万花馆给查封了?还抓走了詹事府属官?都有哪些人?”
“不知。”
“什么都不知!你就来我这呱噪?滚犊子!”
钱宁默然。
太子背后站着谁,他们还不清楚?
不对劲!
方正这崽子聪慧过人,心思比谁都通透,只见了皇上几次就深得恩宠,比他们这些老家伙还懂得如何揣摩皇上的心思,短时间内就深得信任。
连北司如此重要的衙门,都交给了他掌管!
虽说与他钱宁是‘一家人’,义子上位当义父的也面上有光,可多少总有些醋意。
特别是那张红颜祸水般的俊脸,就连京城第一美人儿万贵妃,也难遮掩他的光芒。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且文武兼备,以后还得了?
当初收养他当义子,无非就是看中这一点,无父无母如一张白纸,在关键时刻作为正德帝身边的一枚棋子,助他稳固在朝中的势力。
只不过,他进步的太快。
若没有人支持他,怎么敢搞这么大动静?
秦楼楚馆,众所周知皆是太子的产业,这已不是什么隐秘之事,确实存在不少不可告人的勾当。但敢管的人,没有实权,比如朝上的言官。
有实权的人,又不屑于去管,或者说只要不犯众怒前提下,没人真较劲去管。
说白了,京城之地敢动太子的,只有锦衣卫与东厂。
东厂与很多人都有利益输送,包括太子。
以刘瑾的心性,完全看不上这个废材太子,都懒得动他。
钱宁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上靠天子,下拢百官,面面俱全是个绵里藏针的笑面虎,一般不主动招惹人,但动起手来也不是个善茬。
太子……
那是万贵妃的人。
一个工具人而已,空有储君的虚名,一点也不受正德帝待见。
还真入不了钱宁的法眼。
可动了太子,就等于触犯了万贵妃,那位可是后宫之主。当下,自从皇后早逝后,正德帝再无立后,宠妃万氏便是三宫六院嫔妃第一人。
然而,正德帝近些年对万贵妃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
“嘶……难不成,方正这小崽子,是得到了皇上某些授意?”
钱宁细思极恐。
也只有这个理由,方正才敢有恃无恐吧。
北司虽在锦衣卫管辖之下,可交给方正之后他钱宁已是甚少过问。一是避嫌,毕竟祖制在前,那可是天子诏狱。二是也放心,方正再如何也是他义子。
“义父,方正这么一搞,得罪的人就多了。咱们以后也少了一分获利,还有可能因此惹上是非!”
“那天夜里,连巡防营也被打伤了十几人,差点闹到大理寺。”
“呔!目光短浅之徒,你懂个屁,总盯着些蝇头小利,没出息,滚!去喊方正过来,本官要见他!”
后腚挨了一脚,见活爹作势还要打。
钱忠赶紧跑了出去。
人刚出门,就撞上方正!
说曹操曹操就到。
“义父,逸仙前来拜见。”
“你……”
钱忠撇了一眼,这厮倒是淡定。
没想到哇,当初斯文安静的一个人,自从进了宫见了天子,掌了北司之后就变了。
这些年尽挑江湖人下手,灭了不少门派,也逮了不少贪官污吏,但好歹也知厉害只挑软柿子,没搞出什么祸患。也就是诏狱一而再的扩建,从容纳百多人的牢狱,不到两年就扩充到可以容纳五百人。
这是想干什么呢!
大理寺和刑部的活儿,你都想包圆了不成?
那银子赚的,当真让他眼红的紧。
如今,北司是富得流油,每年上交的孝敬费都在翻倍。同是锦衣卫,可北司的人活的那真叫滋润。
方正斜视了一眼,钱忠只觉得浑身发麻。
那么好看的脸上,怎么就长了一双吃人的眼呢!
怪不得江湖人能给你起了个诨号叫‘小阎王’……
“逸仙呀,来的正好。入来吃茶,忠儿,你咋还不滚?”
“哦哦,属下告退。”
“坐!”
钱宁端坐上位,眯着眼打量了对方几眼。
方正并未就坐,而是拱手说道:“方正前来,实乃请罪!未经通禀上官,北司便对太子下手,于理不合。但国法在前,仅奉天命,不得不慎重对待。”
“义父,莫要责怪逸仙不懂事,实乃皇命在身,有些事不好过早透露,唯恐让贼子钻了空。”
“噢?”
钱宁心中感慨,心想:果然如此!
什么叫皇命?
天子之令,便是皇命。
钱宁故作疑惑,挠了挠下巴问道:“皇上,对太子不满?”
方正笑道:“太子这些年欲望膨胀,贪过头了!不瞒义父,有些话也不怕犯了忌讳……当年就不该立这个太子!终究不是嫡系血亲,难免背驰了初衷。”
嘶!
“此话,在我面前说说即可,可别在外面胡扯。”
“呵!晓得。”
“那你如此造势,是想借用青城派……”
方正轻笑回道:“以武犯禁,勾结藩镇谋逆,胁迫太子欲想嫁祸宁王,以此挑起朝廷与边军之乱,乘势获利。其心可诛,当以灭之!”
钱宁懵然,有点犯糊涂:“青城派?胁、胁迫太子?嫁祸宁王?”
一个江湖门派,
能干得出这事?
不是,好义子呀,你这葫芦里卖什么药啊!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