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看着情绪几乎崩溃、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三月七,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灿烂笑容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泪痕,眼神中充满了被背叛的伤痛和深深的失望,让人不忍卒睹。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阵地发疼。三月七是她从星际寒冰中唤醒的,对她而言,三月七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样,她无法容忍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伤害到这个纯真烂漫的女孩。
然后,她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边孤立无援的陈光。陈光低垂着头,平日里温和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落寞和无助。他一言不发,仿佛已经放弃了任何辩解的打算,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姬子了解陈光,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轻易伤害同伴的人,他的善良和正直,在过往的相处中都得到了体现。但眼前的“证据”,尤其是开拓者的证词,又让她无法轻易地完全相信陈光。
再看看列车上的其他人,瓦尔特先生眉头紧锁,表情严肃,显然也在为这件事感到棘手;丹恒依旧沉默,但那双冷静的眼眸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整个车厢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仿佛空气都凝固了,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异常复杂,充满了怀疑、困惑、担忧,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姬子的内心充满了剧烈的挣扎,像是有两个小人在她脑海中激烈地争吵。一个声音在说,要相信陈光,他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必须查清楚真相,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另一个声音则在提醒她,三月七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开拓者的证词也不容忽视,作为列车长,她必须保护团队的每一个成员,尤其是现在情绪激动的三月七,更要维护整个团队的稳定和团结。
她深知,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后果将不堪设想。不仅仅是会深深伤害到此刻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三月七,让她对同伴的信任产生裂痕,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会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动摇整个星穹列车团队赖以生存的信任基础。星穹列车之所以能够一次次穿越艰难险阻,靠的就是成员之间的相互信任和紧密合作。一旦这信任的基石出现了裂缝,那么整个团队都可能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这绝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为了团队的整体和谐,为了让星穹列车能够继续平稳地在星海中航行,为了安抚三月七那几乎要失控的激动情绪,让她能够尽快从这次的事件中平复下来,也为了给这件事一个暂时的“了断”,避免矛盾进一步激化,让大家的情绪都有一个缓冲和冷静思考的空间,她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且痛苦的决定。这个决定,她知道,可能会对陈光造成巨大的伤害,甚至是不公正的。但在此刻,她似乎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平衡各方的需求和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胸口那股沉甸甸的压抑感却让她难以呼吸。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与陈光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共同经历的冒险,那些相互支持的瞬间。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得不为之的决断。她知道,作为列车长,有些时候,她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做出一些即使自己内心也感到痛苦的选择。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陈光,准备说出那个可能会改变一切的决定。
“陈光,”姬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无法掩饰的沉重,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打破了现场那种令人窒息的僵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千钧的重量。
陈光猛地抬起头,或者说,他用他感知情绪的能力,“看”向了姬子。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姬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决绝,那种不容置疑的意志,但也夹杂着深深的无奈和一丝几乎要被压垮的疲惫。他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抛入了冰冷的深渊。
“为了列车的和谐,”姬子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语言,也像是在给自己积攒说下去的勇气,“也为了三月七能够尽快平复心情,从这次的事件中走出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还在低声饮泣的三月七,眼神中充满了怜惜。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暂时先离开列车吧。”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道晴天霹雳,接二连三地狠狠劈在陈光的心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几乎无法理解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离开列车?暂时?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在所谓的“真相”查明之前,在三月七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前,他,陈光,被驱逐了。被他一直以来视为家园的星穹列车驱逐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姬子,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丝动摇,一丝转圜的余地。然而,他感知到的,只有那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决绝,以及那决绝之下深藏的无奈。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背叛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信赖和尊敬的列车长,星穹列车的核心与灵魂,那个总是像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大家、在关键时刻给予指引和支持的姬子,会如此轻易地——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轻易地——选择牺牲他。为了所谓的“列车和谐”,为了“三月七的心情”,他就成了那个可以被随意抛弃的棋子吗?
“等事情调查清楚,”姬子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却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或者等三月七情绪稳定下来再说。”
“再说?”陈光在心中苦笑。事情调查清楚?在开拓者“人证”确凿,三月七反应如此激烈的情况下,谁会去费心费力地调查一个已经被“定罪”的人?等三月七情绪稳定?她的情绪稳定了,就会相信自己是无辜的吗?还是说,他的离开,本身就是为了让她“情绪稳定”而付出的代价?
这一刻,陈光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他一直以为,星穹列车是他的港湾,是他的家人。无论在外面经历了多少风雨,回到列车上,总能找到温暖和慰藉。可现在,这个港湾却将他拒之门外,这些家人,却用怀疑和驱逐来回应他的无助。那种从心底涌出的寒意,比任何物理上的攻击都要来得猛烈,让他几乎要站立不稳。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所有的光彩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深深的疲惫。
就在陈光还沉浸在姬子那番话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尚未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瓦尔特·杨在一旁适时地补充道。他的声音依旧如同往常那般沉稳,带着一种特有的磁性,但此刻听在陈光的耳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寒冰的钢针,扎得他心头发颤。
“我们会将此事,”瓦尔特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而锐利,不带丝毫个人情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包括开拓者的证词,以及三月七小姐的指控,如实通报给星际和平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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