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书房里跟智瑶进行了一场“灵魂拷问”式的对话后，智宵的日子……变得既平静，又诡异。
说平静，是因为他哥智瑶，似乎真的暂时打消了对他的深度怀疑。虽然禁足令再次升级，除了去工坊督造臂盾和去文事房听田老夫子念经之外，他几乎被完全限制在了自己的小院里，连去后花园散个步都得提前报备。门口的守卫也从原来的两个增加到了四个，目光炯炯，跟防贼似的。
但奇怪的是，智瑶本人却很少再来抽查他了。偶尔在路上碰到，也只是淡淡地扫他一眼，问一句“臂盾进度如何”或者“功课可有懈怠”，便不再多言，仿佛刻意在与他保持距离。
这让智宵感觉……有点毛毛的。
他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是真的信了他的鬼话，觉得他脑子不正常，需要静养？还是在暗中观察，等待他露出更多破绽？
“公子，您说……大公子这是……”连阿旁都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小心翼翼地问道。
“谁知道呢！”智宵撇撇嘴，心里却亮堂得很。以他哥那多疑的性格，百分之百是在憋着什么坏呢！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明面上，他有了更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虽然只能在院子里和工坊里，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地应付他哥的关爱了。
正好，他可以利用这段平静期，好好消化一下之前的信息，顺便……继续他的“秘密计划”！
首先，是那个“疑似老乡”赵禹。
自从上次雅集之后，赵禹那边就没什么特别的动静了。阿旁派出去的眼线回报说，赵禹回府后确实有几天闭门不出，似乎心事重重，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待人谦和的赵氏旁支公子，偶尔也会参加一些贵族间的宴饮酬酢，只是……似乎刻意避开了与智氏子弟同时出现的场合。
他对独轮车、臂盾和竹器的打听，也变得更加隐蔽，不再像之前那么急切。
“这家伙……在避嫌？还是在酝酿什么？”智宵摸着下巴，感觉这赵禹比他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
不过，没关系。鱼饵已经撒下去了，他不信这条大鱼能一直不上钩。
只要赵禹还在关注这些新奇玩意儿，就说明他对这些东西背后的技术或者来源感兴趣。等臂盾正式列装，甚至在战场上发挥作用之后，他肯定会更加坐不住！
到时候，自己再不经意地抛出更多超越时代的东西……嘿嘿，不愁他不主动找上门来！
其次，就是那批宝贝竹子了！
独轮车已经步入正轨，臂盾的生产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引水系统也初见成效。
那么接下来……
智宵的目光，投向了书房里那堆积如山的竹简，以及……那张依旧让他坐得不太舒服的靠椅。
“模块化置物架！”
这个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之前因为担心太出格，被他暂时搁置了。但现在，既然他已经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梦中得见异世之物的马甲，那再拿出点新奇但侧重于实用、效率、秩序的东西，似乎也就没那么突兀了。
而且，他现在急需解决一个实际问题——书房快被竹简淹没了！
他每天抄书、听课，再加上自己研究算学和瞎琢磨，各种竹简越堆越多。虽然有书箱，但翻找起来还是很不方便。文事房那边估计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如果能搞出一套占地小、容量大、分类清晰、取用方便的置物系统……那绝对是功德无量！也能再次向他哥证明，自己的梦，是能带来实际效益的！
“就它了！”智宵打定主意。
他又一次把之前合作过的竹匠师傅请到了柴房。
“师傅，”智宵拿出早已画好的草图，指着上面那些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如同现代书架般的结构，“您看……咱们能不能用木头和竹子，做出这样的架子？”
他详细解释了模块化的概念：用统一规格的竹竿作为立柱和横梁，用竹片或竹篾做隔板，通过精巧的榫卯结构进行连接，使得架子可以像搭积木一样，自由组合、增减层数和宽度。
“……这样一来，不仅能大大节省空间，还能根据存放物品的大小进行调整！找东西也一目了然！您觉得……可行吗？”
竹匠师傅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草图，又听着智宵的描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模块化？自由组合？榫卯连接？
这些词儿他听都没听过！但这图纸上的结构……还有二公子描述的那种效果……
简直是……神乎其技！
“公……公子！”竹匠师傅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此……此法若是能成……那……那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他做了几十年竹器，从未想过竹子还能这么用！还能做出如此灵活、如此规整、如此节省空间的架子！
“可行！绝对可行！”他激动地说道，“这榫卯结构虽然精巧些，但只要用心，定能做得出来！竹材轻便，拼接组合也方便！公子放心！小人……小人定当竭尽全力，将此物……呈现于您眼前！”
“好！”智宵也是信心满满，“此事……依旧保密！先做一套小型的出来，放在我书房试试效果！”
“喏！”
于是，继独轮车、臂盾之后，智宵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技术攻关。
这次的目标，是“春秋时代的宜家”！
与此同时，关于智宵的各种传闻，依旧在智府内外发酵着。
有人说他因为之前的顽劣，被先祖之灵警示，梦中得授异术，从此脱胎换骨。
有人说他其实是大智若愚，之前的种种不堪，不过是为了麻痹外人，如今家族有需，才展露锋芒。
甚至还有人偷偷议论，说二公子之所以突然变得如此能干，是因为……快要娶那位才名远播的祁三娘了，这是……“爱情的力量”？
而之前因为臂盾演练而引发的那场冲突，在智宵的果断处置和巧妙引导下，非但没有造成恶劣影响，反而激发了各营士兵研究臂盾用法、创造新战术的热情！
演武场上，每天都能看到士兵们捉对厮杀，尝试着各种**钻古怪的臂盾攻防招式。什么盾击、格挡反刺、甚至用臂盾配合身体进行撞击、压制……各种新奇的用法层出不穷。
王二麻子等人经过智宵的“点拨”，也真的开始尝试在臂盾下缘加装一些“小零件”。有用磨尖的兽骨的，有用坚硬的木刺的，甚至还有胆子大的，偷偷弄了点碎裂的青铜戈矛残片，磨尖了绑上去……
当然，这些魔改都是在严格控制下进行的，并且严禁用于同袍切磋，只作为技术探讨。
智瑶对此，似乎采取了默许的态度。他没有再公开露面，但每天都会派人听取演练的汇报，收集那些新创的招式和改良建议。
整个智氏锐士营，因为这小小的臂盾，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技术革新和战术研讨的热潮！
而这一切的源头，智宵，却躲在自己的小院里，对着一堆竹竿和榫卯结构，忙得不亦乐乎。
他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越来越无法回头的路上。
咸鱼？或许还能偶尔当当。
但想完全置身事外，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这禁足的高墙，虽然锁住了他的身体，却锁不住他那颗越来越不安分的、属于现代人的灵魂和搞事之心！
他有一种预感，当他将那套模块化置物架也成功搞出来之后，他在智家的地位，乃至整个新绛城的格局，都将可能再次发生微妙的变化。
而那个远在祁地的、至今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祁三娘……
她，又会如何看待这一切呢？
智宵抬头，望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春秋，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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