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现实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生活中的一切,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灰色地带,无法用一种色调来定义。”
走在大路上总能让人安心,死去的人不会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没有钱的无业游民不会写下你的名字歇斯底里的咆哮,如果你想到恐怖的地方去,那就选小路吧。不会有人给你一把枪,告诉你小路上会有数不清的怪异事物,明明是你死去的亲人,会牢牢地拷住你的手,向你喋喋不休地说出你的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是你晚上遛弯走了多少步,洗澡的时候倒了多少次洗发水,还是昨天炒菜是不是炒丢了菜,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好,你跑过了这一道坎。还会有截路的无业游民,他们不会抢走你的东西,只会不断对着你咆哮,直到你身心疲惫后,他们会恣笑着离去。但是你只要带把枪走进小路,看到无论是谁,先啪啪啪开上几枪。如果对方跑掉了,那就随便过吧。如果直冲你而来,那就快跑吧。对方一定是那些强大的幻影。
彼方是全世界最大的避难所,全帝国五千亿人类,几乎全部都躲在其中。在现实中最后的清醒者,奥西龙——手持绿玉杖,坐在帝国的王座上,等待着幻界的进攻。
量子生物不是无敌的,它们也会死去,他们死亡无比的壮美。相咏者死亡时,会身体向内蜷缩,随后胸口向内凹去。身体会从原来的黄白色变成单纯蓝白色,随后坍缩发生一次强烈的爆炸。人类舰队的覆灭之战就是被相咏者的咏叹调和死亡爆炸击败的。
在彼方过了百年,现实宇宙才过了三年。又一种量子生物出现了,官方命名为“霸主”,第一种可以直接以干涉方式攻击实体生物的量子态生物。如果说相咏者是量子生物中少有的吟游诗人,那么霸主就是生物中纯粹的破坏者,相咏者有近似人类的身体,霸主完全超脱了地球生物造物的极限,有跟客机一般大小的身体,延伸出近二十多条黑色坚硬的触手,通过光学追踪摄像仪才能窥探它的踪迹。帝国军队付出了半支精锐的折损的代价才弄清楚这个秘密,当然这种体型庞大的怪物并不能免疫子弹,一连串的集中射击,目标就会被损耗,再加上在几年内研发的量子动能武器,死亡的人数自然比覆灭之战的数量少的多得多。量子动能武器看起来其实很笨拙,因为科学家在彼方中百年并没有弄清楚到底为什么量子能根据思想转化为武器,就是为什么量子为什么能干涉另一对量子。这个问题没能在彼方存在限制的物理算法引擎中解决。于是科学家们想出了另一个主意,也就是量子动能,也就是将量子做成实体武器,装搭在舰载武器发射架上,巨大的体积和质量就决定它注定只能缓慢发射。但效果也很优良,一把跟权杖一样的火箭发射出去,缓慢而又沉稳的击中敌人的星球。摧毁敌人的家园,把人类曾经收到的苦难中的一部分返还回去。
但当然,舰队乘员受到幻界精神干涉的情况仍然十分严重,乘员甚至于晚上睡觉前要使用一整套的助眠装置。在干涉严重时甚至要使用精神药物保证自己的精神状况良好。于是在为了避免幻界精神干扰的情况下,在三年内一套精神屏蔽场发明了出来。按照原先的物理基础能够保持一定范围内的屏蔽除了波以外是无法使用其他手段干涉的,在量子技术范围的技术突破随着和幻界轨迹的交融发生了改变。在精神屏蔽场的范围内,意识不会发生改变,也就意味着在屏蔽场的人们,思考的内容不会发生改变,真正意义上屏蔽了创造性思考。也就是最恐怖的反乌托邦建设产物的前兆。但奥西龙当即立决,宣布一条禁令,除了舰队和部分政府机关外,所有的精神屏蔽仪必须经过他本人的签字和下属确认才能制造。而且更加恐怖的是,在屏蔽场内死去的人类不会消失,他们的身体会死去,但是灵魂不会,在战场上死去的灵魂会附着在一切可能的位置上,向船员们诉说自己的苦难和人生。同时也会在有的时候加入战斗和工作。但大家一开始很难接受这样的事情,但是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后,舰队们也全部应用了屏蔽仪覆盖的设计。
沈龙在一间屋子醒来,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收起衣服扣子,铺平褶皱。在一团破旧的絮团上打坐支起身体。这里在几小时前还是他唯一的新生的希望,现在看来如同一个给重症病人的太平间。不过杀死他的不是任何的刀叉剑戟,而是人们病态的追踪和仰慕,和时空记者如同尖矛一样的拍摄设备将围住,如同一头被困在笼子的狮子,此时,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在网络空间掀起一阵阵的风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在波理论的奠基人,一人将场波的成就拉到了和现在全民攻关的量子科学一样的水平。
“在现实活着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沈龙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条,上面用黑色签字笔整整齐齐的写着三行并列的文字。沈龙将它拿出来的时候还安然无恙,用手轻轻地扣住了文字,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拿开。看向上面的文字,第一时间,沈龙将其慢慢地放下。一瞬之后,浑身开始不住地颤抖。纸条上面没有写下任何已知的世界上现存的文字,而是写的是沈龙和他的帝国援助团队开发的———意识代码
意识代码,可以看作随着精神屏蔽仪后第二大反乌托邦建设的“必备武器”,恐怖程度甚至比精神屏蔽仪还要恐怖。所有感官感受都可以通过短短的三行文字来进行传输,人脑可以通过植入的识别装置来识别这些文字,将文字信号转化为电学信号,同时反之亦然。诞生后同样也带来了巨大的道德和社会问题。但是这次奥西龙对此并没有明确的表态,只是发表了一个普通的演讲,认为意识代码本身是无害的,“有助于社会人际交往中的有效交往”对社会意识形态有积极的意义,于是以暧昧的情况开始被开发了。少部分人在自己的大脑植入了芯片,这一小部分人开始以内部极其团结的情况开始发展。在三年内爆发的彼方企业金融核爆中,这一部分人做到了如同纳粹一般的狂热团结。大部分人仍然是拒绝这项新技术的,在金融核爆中,在彼方中避难的人们因为彼方运行企业倒台,在近五年回到了现实社会,结果发现大家的现实社会完全建设在彼方放纵的生活中,于是死去的人不计其数。造成又一次的社会动乱。
何韵就植入了芯片,倒不是何韵有多少钱,而是帝国军队给他分拨的任务,要组建一支由完全透明的代码指挥的舰队,于是他活过了金融核爆时期。
沈龙又一次直起身子来,他刚刚在代码里又一次回顾了自己的人生,18岁读了全帝国最好的学校,获得了全世界的关注和赞誉。结婚生子,一直到人生中年前他一直是人生的赢家。不过到了六十岁的时候,他和自己在北帝极约从事脑科学的校友见了一面,校友也是一位饱经磨砺的脑生命院士。
也就是这样,一位根本不可能研究生命科学的基础物理学家走上了研究脑部科学的道路。也就是这样,沈龙来到了恶魔岛,跟着一队完善的研究团队研究脑的量子工作机制。也就是这样,在一排排的水柜前,里面陈放着被磁场托起的一个个大脑。无数的死刑犯人被关押于此,庞大的实验白房中,单调刺耳的喇叭不断不断一次次地重复着一个个词句,观察着大脑的电信号的移动,了解着大脑的运作机制。死亡在这里不值一提,屏蔽仪被全方位的压制。死去有的时候比活着要更加痛苦,大脑被摧毁,死去的人被要求尝试重构自己的大脑量子机制。也就是这样人类进化的开关被完全扳动,也就是这样,他成为了第一个牺牲品,兔死狗烹的道理,沈龙当然懂。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第一个会找上他。他被强制开启了改造,成为了第一个从量子态再成为实体态,并且以不坍缩的形态存在的人类
到现在这样被改造的人类不超过二十位,其中活到现在的人不超过五位,这样的人类活着的痛苦难以想象,首先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坍缩。随时有可能会丧命。而且也已经有量子人类在城市中坍缩后引发一场电磁风暴的事情,其次是被制造出来的痛苦,是强制自己的身体变成干涉态,在变化开始前,实体粒子就已经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人就已经死亡了。此时精神屏蔽仪充当量子囚禁笼的作用,死去的人以半实体的混沌光球悬浮在空中或者是地面上。这时研发团队会用你克隆的细胞打印一份你原来的身体,是用几亿份你身体平躺下来的切片合拼起来,每一份甚至能达到三夸克的大小。然后一步步地缩小囚禁笼的大小,逼迫量子光球进入身体,于是身体就重新获得属于自己的量子机制。量子人类也就是这么来的
沈龙的生活,也是一潭死水了。妻子背他而去,社会的设施不再向他开放。他不是托尔斯泰,这唯一的避难所,墙上沾着白灰,地面脏乱湿潮。在几小时前还是他生活新的起点,他制造的新身份和一笔离岸资金,在短短几分钟被公开。他从自己的内衣里拿出一把TER左轮,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在背后的大门被打开了,沈龙扣动了扳机。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是你的解脱者,时间是一扇窗,沈龙先生”
门口的人正是沈龙的校友
帝国脑科院士——何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