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后的第一个周末，周晓彤和许沉约在市图书馆开始他们的写作计划。
周晓彤提前半小时到达，选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她不断调整着两支笔的位置，时而看看门口，时而摸摸头发。当许沉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玻璃门外时，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节奏。
“等很久了？“许沉放下背包，一缕黑发因快步行走而垂落在前额。周晓彤注意到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套了件深蓝色毛衣，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刚到。“她撒了个小谎，悄悄把准备好的矿泉水推向许沉那边，“你...要喝点水吗？“
许沉的目光在水瓶上停留了一秒，周晓彤立刻后悔了自己的举动—这太刻意了。但下一秒，许沉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谢谢。“他放下水瓶，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上扬，“开始吧。“
他们摊开资料，开始讨论小说大纲。随着讨论深入，周晓彤发现许沉在谈到医学细节时眼睛会微微发亮，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敲，像在弹奏无形的钢琴。
“这里，主角做手术的场景需要更精确。“许沉翻着医学资料，一缕头发又垂了下来。周晓彤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帮他拨开，却在半空中猛然惊醒，假装去拿旁边的笔记本。
许沉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动作，继续说：“手术室的灯光是冷白色的，温度控制在20度左右，还有消毒水的气味...“
周晓彤偷偷观察他专注的侧脸，发现他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半透明的。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许沉第一次如此滔滔不绝地讲话，关于他真正热爱的事物。
“你懂得真多。“她轻声说，“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许沉的手指突然停住了。周晓彤立刻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他的肩膀微微绷紧，眼神飘向远处。
“我父亲是外科医生。“他最终说道，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小时候经常被带去医院。“
周晓彤敏锐地捕捉到他提到父亲时微妙的表情变化——嘴角绷紧，眼睑微微下垂。她想追问，但许沉已经重新翻开资料，明显是在结束这个话题。
“我们继续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但周晓彤注意到他无意识地把玩着左手腕上的手表，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动作。
讨论持续到中午，他们决定去附近的快餐店吃午饭。过马路时，一辆电动车突然从拐角冲出来，许沉迅速拉住周晓彤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后。那一瞬间，周晓彤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和力度，还有自己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小心。“许沉松开手，表情依然平静，但耳尖却微微泛红。
快餐店里人声嘈杂，他们端着餐盘找位置时，周晓彤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奔跑的小孩，餐盘倾斜，可乐差点洒出。许沉反应极快地稳住她的餐盘，两人的手指在冰凉的塑料杯上短暂相触。
“你总是这么...“周晓彤寻找着合适的词，“...警觉。“
许沉把吸管插进饮料：“习惯而已。“
“什么习惯？“
“观察细节的习惯。“许沉抬眼看向她，“比如你现在右手在捻头发梢，说明你在紧张或者思考；刚才过马路前你咬了三次下嘴唇，是在犹豫要不要问我什么问题。“
周晓彤瞪大眼睛，吸管差点从嘴里掉出来：“你...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许沉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低头喝了口饮料：“写作需要观察人物，记得吗？“
但周晓彤分明看到他睫毛快速眨动了几下——这是许沉不自在时的小动作，她已经默默记下了。
回图书馆的路上经过一家乐器行，许沉的脚步明显放慢了。周晓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橱窗里是一架闪亮的三角钢琴。
“要进去看看吗？“她问。
许沉摇头，但眼神还停留在钢琴上：“不用，我只是...“
“走吧！“周晓彤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店里。她能感觉到许沉的手腕在她掌心微微僵硬，但没有挣脱。
店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木材和油漆的气息。许沉站在钢琴前，手指轻轻抚过琴盖，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什么珍贵的东西。
“你会弹吗？“周晓彤问。
许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出乎意料地掀开琴盖，在琴凳上坐下。当他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背挺得更直，眼神专注而温柔。
他弹的是一段周晓彤没听过的旋律，开始时如涓涓细流，渐渐变得激昂澎湃。阳光透过橱窗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周晓彤看得入迷，不只是因为音乐，更因为许沉此刻的表情——如此生动，如此真实，与学校里那个冷冰冰的学霸判若两人。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许沉仿佛突然从梦中醒来，迅速合上琴盖。店员和几位顾客鼓起掌来，他的耳根立刻红了。
“不知道你弹得这么好。“走出店门后，周晓彤轻声说。
许沉把手插进口袋：“很久没练了。“
“为什么放弃？“
“没时间。“许沉的语气又变得简短，但周晓彤注意到他右手在口袋里握成了拳头，“高中后就没再碰过。“
周晓彤想问更多，但许沉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我得回去了，家里有事。“
“现在？我们才...“
“抱歉。“许沉已经转身，“资料你先带回去，周一再讨论。“
周晓彤站在原地，看着许沉快步离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失落。她低头看着手中许沉留下的笔记本，轻轻抚摸封面。那里还残留着他的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