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将蛇谷吞噬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三人如幽灵般潜行，脚下的碎石和枯枝是最大的敌人，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可能在寂静中无限放大。林锐跟在孟山身后，猴子则如同他的名字，动作轻盈地断后，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冷风卷过，带来山野特有的草木腥气，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以及……某种更令人不安的、淡淡的血腥气。林锐的鼻翼微微翕动，将这些信息捕捉、分析。他的感官在【战争沙盘】的被动影响下，似乎比平时更加敏锐。
脑海中的沙盘并未主动激活推演，但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晕覆盖在意识表层，让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更加立体。哪里是坚实的落脚点，哪里的阴影更深邃利于隐蔽，哪里可能有松动的土石，都隐隐有一种模糊的预判。这并非清晰的图像，更像是一种直觉的延伸，却实实在在地提升了他的潜行效率和安全性。
孟山经验老道，选择的路线极为刁钻，总能利用地形的起伏和植被的掩护，避开相对开阔的地带。他时不时停下，侧耳倾听，或者打出简洁的手势。猴子则像雷达，警惕地扫视着后方和侧翼。
走了约莫半小时，蛇谷的地形愈发复杂，怪石嶙峋，灌木丛生。那断断续续的枪声，似乎近了一些，但依旧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
突然，走在前面的孟山猛地停住，身体瞬间矮了下去，右手紧握成拳，向后示意停止和警戒。
林锐和猴子立刻照做，呼吸都放到了最轻。林锐的心脏不自觉地收紧，目光顺着孟山示意的方向望去。
在前方不远处，一处相对平缓的坡地上，几道模糊的黑影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距离稍远，加上夜色掩护，看不清具体细节，但那姿态，绝不是放松休息。
是敌是友？还是……尸体？
孟山没有贸然前进，他打了个手势，示意绕行。三人小心翼翼地改变方向，从侧面一块巨大的岩石后方迂回。
就在这时，林锐脑海中的【战争沙盘】轻轻震动了一下。不是强烈的预警，而是一种……标记感。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那片坡地侧下方的一处不起眼的灌木丛。
那里有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孟山。孟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微蹙，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他经验丰富，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任何反常都可能致命。
孟山做了个“掩护”的手势，自己则像狸猫一样，贴着岩石边缘，慢慢向那处灌木丛挪动。林锐和猴子立刻举枪，瞄准可能出现威胁的方向，为孟山提供警戒。
几秒钟后，孟山回来了，脸色异常凝重。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两人过去看。
林锐和猴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压低身体靠了过去。
拨开半人高的灌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借着微弱的星光，林锐看清了灌木下的景象，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具尸体。
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迷彩作训服，是边防巡逻队的战士！
尸体趴在地上，后心位置有一个拳头大的血洞，边缘焦黑，是被近距离、大威力武器击穿的！致命伤！周围的泥土被鲜血浸透，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尸体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愕和痛苦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死去。他的步枪丢在一旁，上面还沾着血迹。
“是……小五？”猴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他认出了牺牲的战友。
孟山的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他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一下尸体，动作很轻，带着一种无言的悲痛和愤怒。
“刚死不久，身体还有余温。”孟山的声音低沉沙哑，“看伤口，不是普通的步枪子弹，威力很大，而且……很精准，一击毙命。”
林锐的心沉了下去。坡地上那些黑影，恐怕也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战争沙盘】的轻微震动似乎在提醒他保持专注。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有搏斗的痕迹吗？没有。只有这具尸体，孤零零地躺在这里，像是被精准猎杀的猎物。
这意味着什么？敌人拥有强大的火力，精准的射术，而且行动隐秘，可能还装备了夜视设备，否则不可能在这样的黑暗中完成如此干净利落的猎杀。
“孟队，坡上……”猴子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恐怕……凶多吉少。”孟山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坡上那几个静止的黑影，眼神冰冷，“敌人很强，装备精良，而且对我们巡逻队的活动规律可能很了解。”
是谁？走私犯？毒贩？还是……更可怕的敌人？
孟山看了一眼林锐：“你刚才怎么发现这里的？”
林锐没有隐瞒：“感觉……感觉那边有点不对劲。”他不能直接说系统提示，只能归结于直觉。好在战场上，敏锐的直觉往往能救命，孟山并未深究。
“继续前进，更加小心。”孟山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厉，“我们必须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给小五，给牺牲的兄弟们报仇！”
三人不再犹豫，悲伤和愤怒化作了更强的动力和警惕。他们绕过那片死亡坡地，继续向蛇谷深处潜行。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就越发浓郁。偶尔能看到地面上散落的弹壳，型号很杂，有他们熟悉的，也有一些从未见过的、口径更大的弹壳。
枪声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很多，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山坳里！而且，枪声更加密集，甚至夹杂着手雷的爆炸声！
“快！”孟山低喝一声，加快了速度。
三人如同三支离弦的箭，在崎岖的山路上飞速穿行，很快就抵达了山坳边缘的一处制高点。
眼前的景象，让三人的呼吸同时一滞！
山坳下方，一片狼藉！几处篝火被踢翻，还在冒着缕缕青烟。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穿着边防军制服的，也有穿着奇装异服、明显不是华夏军人的。
而在山坳中央，仅存的两名边防战士正背靠着一块巨石，与十几个手持各种武器的敌人激烈交火！
那两名战士浑身是血，其中一个胳膊明显受了伤，但依旧咬牙坚持着，用步枪不断点射。他们的弹药显然不多了，射击变得越来越谨慎。
而包围他们的敌人，装备极为精良！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看不清面目。手中武器更是五花八门，除了常见的突击步枪，还有人扛着单兵火箭筒，甚至有人架起了一挺轻机枪！更让林锐心惊的是，他看到至少有三名敌人头上戴着夜视仪！
这绝不是一般的走私犯或毒贩！这是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武装力量！
“是老张和小李！”猴子认出了那两名被围困的战友，急得眼睛都红了，“孟队，我们得救他们！”
孟山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敌人火力太猛，人数占绝对优势，而且占据了有利地形。贸然冲下去，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但眼睁睁看着战友被围歼，他做不到！
就在孟山准备下令强攻的瞬间，林锐的脑海中，【战争沙盘】猛地亮了起来！
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眼前的战场仿佛被瞬间拆解、重构。敌人的位置、火力点、可能的移动路线、己方两名战友的剩余弹药、周围可利用的地形……一个简陋但清晰的战场模型在林锐意识中飞速构建！
【战场推演（初级）激活！】
【正在分析战场态势……】
【计算最优突入/火力支援方案……】
林锐的呼吸微微急促，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系统终于在关键时刻给力了！
“等等！”林锐一把按住正要起身的孟山，语速极快地说道，“孟队，别冲动！听我说！左侧，十一点钟方向，那块最高的岩石后面，是敌人的机枪阵地！火力最猛！他们右翼，三点钟方向，灌木丛里藏着一个狙击手，刚才小五他们很可能就是被他偷袭的！正前方看似火力分散，但有三个人形成了交叉火力，封锁了老张他们的退路！”
孟山和猴子都愣住了，惊愕地看着林锐。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距离，加上夜色，就算有望远镜也未必能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
“我们不能从正面冲！”林锐继续说道，大脑根据沙盘的推演结果飞速运转，“猴子哥！你枪法好，潜行也厉害！你从右侧迂回，摸掉那个狙击手！我和孟队从左侧佯攻，吸引机枪火力！你解决掉狙击手后，立刻支援我们压制机枪！只要打掉这两个点，老张他们就有机会突围！”
这番话条理清晰，战术明确，完全不像一个新兵能说出来的。
孟山看着林锐，眼神复杂。他不知道林锐是如何得出这些结论的，但这套方案听起来……确实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险是险了点，但比无脑冲锋强得多！
时间不等人！山坳里的枪声越来越稀疏，老张和小李的情况岌岌可危！
“好！”孟山不再犹豫，猛地一咬牙，“就按你说的办！猴子，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猴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保证完成任务！”
“注意安全！”孟山拍了拍猴子的肩膀，又看向林锐，“小子，机灵点！吸引火力不是送死！打几枪就换地方，别让他们锁定你！”
“明白！”林锐重重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步枪。
【战争沙盘】的推演仍在继续，敌人的可能反应、最佳射击窗口、规避路线……一一在脑海中闪现。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和战意充斥着他的胸膛。
今夜，他不再只是一个旁观者，他要亲手改变战局！
“行动！”孟山低喝一声。
三道身影，再次融入黑暗，如同三把即将出鞘的利刃，带着复仇的怒火和守护的决心，扑向了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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