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莫名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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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落之中,陈庆之肃然而立,依旧站在房门口默然不语,一副不准二人进去的样子。月光洒在他那袭染血的白袍上,映出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容。而吃了点小亏的韩於悻悻地摸了摸小腹,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一旁,嘴角却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喂.....和尚,你就这么袖手旁观地看着?“韩於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

蓦然被点到的智凝双手合十,月光下那张稚嫩的脸庞显得格外庄重:“江施主说笑了,这房中主人可是您新收的得意弟子,与小僧可无甚关系。“

韩於眉毛一挑,心中暗笑。哟呵?智凝这小家伙嘴上功夫见长了,这一手甩锅的本事前世可没怎么见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出言讥讽:“果然和尚都不是什么好人!“

“哼!巧舌如簧的秃驴!“从露面以来便一副沉默寡言的陈庆之竟也适时开口,即便是方才与韩於的对战中也惜字如金,此时竟然会因为智凝的一句戏言而不顾形象。

韩於与陈庆之二人此时完全不像刚刚经历过对战的敌人,反而是相隔而立相互点头,异口同声:“君子所见略同。“

........一番小插曲之下,韩於对陈庆之的印象也有所改观。前世自己半生斡旋于楚国朝堂,对江湖事涉及并不深,对官鬼的记忆也仅仅停留在“心狠手辣“的四字评语上。而此次姜家之行,一方面是提前来见见智凝这小和尚,另一方面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没想到意外发现“官鬼“的真实身份竟然是江城名士陈庆之!这着实让他惊讶不已。

“二位客人还是请回吧.....少主病重不便见客,陈某受恩师信任处理府中私通刺客的家贼,诸般事宜繁重,恕不远送!“陈庆之拱手作揖,语气虽然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不愧是姜厚虞关门弟子,三言两语中全是逐客意味却不失礼节。他说完便转身欲走,白袍在夜风中轻轻飘动,衣摆上未干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可房中滔天的血腥气在修行者眼中犹如实质,心思单纯的智凝又岂能视而不见?他连忙上前两步:“陈施主请留步.....“

智凝仅仅出言挽留,话音未毕,房门前的陈庆之却是骤然回头:“和尚!止步!“这一声厉喝犹如惊雷炸响,震得院中落叶簌簌而下。

不知为何,此时的陈庆之浑身杀气四溢,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即使是先前与韩於大战时也不曾如此。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被杀气笼罩的智凝脸色一变,浑身气机在其影响下竟也微微有停滞的趋势。饶是如此,他仍然上前两步,双手合十道:“陈施主明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佛曰......“

“家仆外通恶贼,害吾师爱子甚重。夫子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乎?和尚,你心中那尊佛要来管我姜府家事?“陈庆之十分不耐烦地打断,语速极快,字字如刀。

对方口舌如剑,竟噎得智凝一时无言以对。但想到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教诲,他还是不死心开口:“那.....即使如此,小僧以为只诛首恶即可,陈施主又何必如此滥造杀孽。“说完还不忘看向那紧闭的房门,眼中的提醒之意不言而喻。

然而陈庆之却视若无睹:“大乱之时当用重典以震慑宵小,况且我姜家下人均属奴籍,有身契在府中,死不足惜!“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看戏的韩於敏锐地捕捉到陈庆之言语中的信息——“大乱“?根据自己前世为数不多的江湖见闻,他只知道姜贞大婚时姜家遭遇大变,姜贞生死不明,智凝也受到波及。至于姜贞大婚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前世无论如何旁敲侧击智凝和尚都闭口不言。而此时从陈庆之无意间泄露的口风看来,姜家事件似乎他也牵涉其中,甚至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陈施主师承姜家主,在江城士林中也算略有贤名,如今五国诸侯割据,时局混乱百姓食不果腹,多少良民为求活命无奈委身世家大族,即使堕入奴籍也是芸芸众生,又怎可滥杀无辜!“智凝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再无先前和善面容。他周身气势尽出,僧袍无风自动,宛若一尊怒目金刚!

陈庆之能在以一介白身被姜厚虞收为亲传弟子,其养气功夫不可谓不高深。但不知为何,一遇到智凝便再无风度:“哼!巧舌如簧!你既知诸侯混战百姓流离失所,可知民间有言'宁为盛世狗,不做乱世人'?!“

不待智凝开口,不知为何气愤的陈庆之继续说道:“既然选择了遁入空门躲避苦难,却又口口声声普渡世人,着实心口不一令人作呕!小生今日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他这番话字字诛心,仿佛与智凝有不共戴天之仇。

“智凝小心!“一直注视着场中局势的韩於眼看不对连忙出言提醒,可还是慢了一拍。

陈庆之何许人也,一身修为已近玄牝关口。全力出手之下,仅仅是眨眼间便欺身而进。不过奇怪的是,他却是赤手空拳,其最擅长的兵器峨眉刺消失无踪。

智凝和尚一身初信位的修为也随之疯狂运转,真气凝聚在双掌之间起势。谁料陈庆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欺身而进之后什么招数也不出,竟然简简单单地用肩膀生硬地撞击而出!

“铁山靠!“韩於一眼认出这招的来历。此招最早出自佛宗伏虎拳,后被陇西八极拳发扬光大,闻名于江湖,以势大力沉为其显著特点。

嗯.......这可不像陈庆之的武学路数啊。韩於脸上升起玩味的笑容,这可不像是江湖人士对敌啊,使佛宗基础拳法......这是.......想教训教训智凝吗?

智凝初入江湖,临阵对敌之际竟然还老老实实地摆出起手式等待对方出招。没想到被陈庆之上了一课,“铁山靠“结结实实撞在前胸,不由得“蹬蹬蹬“连连后退,虽然并未受到重创,但体内气机流转速度明显受到影响!

陈庆之虽然含愤出击,但也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就成功:“哼!三脚猫功夫也敢夸口渡世?你若技止于此便趁早滚回你那破烂庙里去!一辈子别下山!“

“破烂庙“?智凝出自佛宗圣地雪峰禅院,虽然下山之前师父有命,自己一未受戒,又下山出世,不得以雪峰禅院弟子自居。对于陈庆之的恶语相向,智凝并不上心,可辱及师门就是另一回事了!

被勾动了真怒的智凝收掌为拳,周身气势骤变。只见他双目微闭,口中默念佛号,周身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那金光虽弱,却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仿佛一尊金身罗汉降临凡间。

“陈施主!请赐教!“智凝一声低喝,声音中再无往日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庄严的肃杀之气。

感觉到智凝周身气势大变,喷薄而出的初信位真气浑然一体,陈庆之也是微微侧目:“卖相倒是挺唬人的,某今天就来试试你这花拳绣腿!“说罢,他袖中一对峨眉刺顺臂而出,瞬间装备在手中。那对峨眉刺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刺尖处隐约有血色纹路流转,显然不是凡品。

韩於见状,眉头微皱。他看得出陈庆之这次是动了真怒,那对峨眉刺上蕴含的杀气比方才与自己交手时还要浓烈三分。而智凝虽然气势不凡,但毕竟初入江湖,实战经验远不如陈庆之丰富。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队姜府护卫正举着火把快速接近。为首的正是姜府管家,他远远地就高声喊道:“陈公子!老爷有请!说是......说是小姐那边出事了!“

陈庆之闻言脸色大变,手中峨眉刺瞬间收回袖中。他深深地看了智凝一眼,冷哼一声:“今日暂且放过你,他日若再敢插手姜府之事,定不轻饶!“说完,他身形一闪就要离开。

但智凝却是不打算就此罢休,径直烂在陈庆之身前:“陈施主,此地之事还请分说清楚。”

陈庆之闻言大怒:“死秃驴!你待如何!小姐要是出事你这条烂命赔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