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意脸上的笑容更柔和了些，她蹲下身，与两个孩子平视。“小小，豆豆，姨娘有几句话想跟你们说。”
“姨娘请讲。”唐豆豆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警惕。
“你们小姨，她毕竟是慕家的人，来到我们唐家时日尚短。”柳如意斟酌着词句，声音放得更低，“你们年纪还小，心思单纯，容易被人哄骗。她对你们好，固然是情分，但你们也要懂得分辨，不可什么话都信，什么事都听她的。”
唐小小皱起了小眉头：“小姨才不会骗我们，小姨对我们最好。”
“是啊，小姨是真心对我们好的。”唐豆豆也立刻反驳，“不像某些人，只会装模作样。”
他虽然没点名，但眼神却直直地看向柳如意。
柳如意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豆豆，你怎么能这么跟姨娘说话？姨娘也是关心你们，怕你们被人利用了去。”
她伸出手，想去摸摸唐豆豆的头。
唐豆豆却往后一躲，避开了她的手。“
我们不用你关心，小姨才不会利用我们，她是我们的亲人。”
“放肆，”柳如意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声音陡然拔高，“我是你们父亲的妾室，是你们的长辈，你们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慕悠漓就是这么教你们目无尊长的？”
“不许你说我小姨。”唐小小也生气了，大声喊道。
“反了，真是反了。”柳如意气得胸口起伏，指着两人，“你们两个，给我跪下，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你们了。”
唐小小和唐豆豆虽然不服气，但“长辈”二字压下来，他们还是不敢真的反抗，只能不情不愿地跪在了冰凉的石板路上。
柳如意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心里升起一股快意。慕悠漓那个女人，就算得了唐洵隐的青眼又如何？
这两个小崽子还不是得听她的管教？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如意，怎么了？”
唐陨枫走了过来，看到柳如意一脸委屈地站在那里，而自己的两个孩子跪在地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柳如意一见唐陨枫，眼圈立刻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枫郎，我只是想跟孩子们说几句话，关心关心他们，谁知道他们竟然出言顶撞我，说我装模作样……”
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唐陨枫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脸色沉了下来。以往这个时候，他多半会不问青红皂白先训斥甚至动手打孩子一顿，以安抚柳如意。
他确实先上前一步，轻轻揽住柳如意的肩膀，柔声安慰：“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跟孩子计较什么。”
柳如意靠在他怀里，低声啜泣。
唐小小和唐豆豆都低着头，攥紧了小拳头，等着即将到来的责骂或是巴掌。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唐陨枫只是安抚了柳如意几句，然后便对他们说：“行了，起来吧，回你们自己院子去，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他便揽着柳如意，转身走了，竟然没有再多说一句，更没有像往常那样动手。
唐小小和唐豆豆愣在原地，膝盖还跪在地上。
他们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和茫然。
今天父亲竟然没打他们？
两个孩子离开后，唐陨枫脸上的温和才褪去。
他松开揽着柳如意的手，声音沉了几分：“最近安分些，不要去招惹他们。”
柳如意心头的不甘翻涌，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枫郎，我只是……”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唐陨枫打断她，语气带着不耐，“祖父大寿在即，别给我惹麻烦。有什么事，等寿宴之后再说，我自有安排。”
他口中的安排带着一股阴冷的意味，让柳如意心头一凛。她垂下眼帘，掩去其中的算计与怨毒，柔顺地应道：“是，妾身听枫郎的。”
唐陨枫不再看她，拂袖而去，留下柳如意一人站在原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慕悠漓和唐洵隐这两个人，就像是横在她眼前的刺，让她寝食难安。
她不甘心，凭什么那个女人能得到唐洵隐的庇护？凭什么她的孩子就能压自己一头？等着吧，等寿宴过后，呵。
另一边，唐小小和唐豆豆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两人都蔫蔫的，没了往日的活泼。
慕悠漓正在院中整理刚采摘回来的草药，看见他们这副模样，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
唐小小瘪着嘴，想说又不敢说。
唐豆豆看了姐姐一眼，鼓起勇气：“小姨，我们碰到柳姨娘了。”
“她又为难你们了？”慕悠漓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骂我们，还让我们跪下。”唐小小抢着说道，眼圈有点红，“她说小姨教我们目无尊长！”
“然后呢？”慕悠漓继续问。
唐豆豆接话：“然后父亲来了。”
“他打你们了？”慕悠漓放下草药，走到他们面前。
两个孩子齐齐摇头。
唐豆豆小声道：“没有，父亲安慰了柳姨娘几句，就让我们起来回院子反省了，他没骂我们，也没打我们。”
这太反常了，慕悠漓心头疑窦顿生。
唐陨枫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护着柳如意比护着亲生儿女还紧，以往这种情况，两个孩子少不了一顿责罚。今天竟然只是轻飘飘放过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因为小叔公吗？”唐小小小声猜测，“父亲是不是怕小叔公？”
慕悠漓没有回答。唐洵隐确实是个变数，但唐陨枫此人阴狠，未必会因为唐洵隐就彻底改变对两个孩子的态度，除非有更大的图谋或者顾忌。
她蹲下身，替两个孩子拍了拍膝盖上沾染的灰尘。
“不管因为什么，你们只要记住，有小姨在，不会让任何人随意欺负你们，但你们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以后尽量避开柳如意，不要与她正面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