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厂车间挂满红绸带,车床贴双喜,流水线摆酒桌。县长坐着桑塔纳到场时,全村人正围着八层蛋糕啧啧称奇:奶油雕的拖拉机!轱辘能转!
陈志强胸前别着轴承磨的喜花,汗湿的手心攥住林小燕:县长真给咱主婚?
怕了?林小燕金链子晃得刺眼,上辈子跟窝囊废都敢结,这辈子怕风光?
县长举着裹红绸的话筒喊:新郎哪儿人?
报告领导!四海为家!陈志强脚跟一磕,军姿站得笔直。
新娘哪单位?
这儿!林小燕拍着BP机生产线,未来全国五百强!
哄笑声中,王二狗突然蹿上台:交杯酒得用这个!塞来俩沾机油的搪瓷缸。陈志强仰脖就灌,喉结滚动时汗珠滑进领口,林小燕突然踮脚舔了他下巴的汗渍:咸的!
全场炸雷般起哄。莉莉拽着周建军:看把她得意的!
周建军盯着流水线上油亮亮的大虾咽口水:那得多少钱
下面请新人交换信物!
陈志强掏出个红绸包,掀开竟是当年那个轴承顶针!林小燕的金链子往顶针里一套,举着话筒喊:看好了!这就叫情比金坚!
县长带头鼓掌:有创意!比城里人戴钻戒强!
莉莉气得直跺脚:破烂当宝贝!丢人现眼!
洞房设在厂长办公室,那里是林小燕日常休息的地方,有床和生活用品。
王二狗等人闹完洞房,就撤了。
这帮犊子...他笑着笑着突然哽咽,爹娘要在多好...
林小燕把金链子往床头一挂,顶针套他手指上:傻样!往后我爹妈疼你!
上辈子周建军的新婚夜弥漫烟臭,手往她衣襟里探时还抱怨腰比前女友粗。此刻陈志强的手卡在她工装裤扣上,掌心枪茧磨着布料,呼吸喷在她锁骨:这、这扣子咋解...
林小燕抓着他手指往皮带扣引:笨!跟修机器一个理!
灯泡滋啦闪烁,铁皮柜映出交叠的影子。林小燕揪着他板寸仰头,喉间溢出半声呜咽……
前世周家婚宴。林小燕穿着借的西装敬酒,周母突然打翻酒杯:笨手笨脚!红酒渍在她胸前洇成羞耻的印记。周建军搂着女同事划拳:娶个农村的,就为伺候我爹妈!这一世娶了莉莉,算是他们家的报应。
林小燕刚推开娘家院门,就被韭菜鸡蛋味扑了满脸。陈志强拎着两瓶麦乳精跟在后头,差点撞上晾衣绳——绳上晒着红双喜被面,金线绣的鸳鸯活像胖鸭子。
妈!晒被面也不收!林小燕刚喊出声,林母举着擀面杖从厨房冲出来,围裙沾满面粉,眼睛却盯着陈志强:咋瘦了?燕丫头不给你饭吃?
陈志强手足无措地递麦乳精:吃、吃得可好...话没说完被林母塞了个搪瓷盆:快剥蒜!你爸在棚里修自行车,专等你来帮手!
车棚阴影里,林父正给二八大杠补胎。见陈志强蹲下递扳手,他突然从工具箱底层摸出个油纸包:拿着。
陈志强展开一看——是把锃亮的新车刀。
托人打的,林父别过脸拧螺丝。
厨房热气蒸腾。林母擀着饺子皮偷瞄女儿:他...夜里打呼不?
不打,搂着我睡一宿,本来就热。林小燕把韭菜剁得咚咚响,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案板震颤中,前世记忆翻涌:嫁到周家第三天回门,她拎着周母施舍的过期罐头,林父蹲在门口抽闷烟,烟灰缸里堆满红双喜烟头——那本该是陪嫁的被面喜字。
发啥呆!林母突然拍她手背,饺子馅都洒了!又朝外屋喊,志强!你媳妇结完婚连饺子都不会包了。
陈志强应声探头。林小燕蘸着面粉在他额头画王字:妈您看!这才叫镇宅老虎!
三人笑作一团。林母抹着眼角笑出的泪,从腌菜坛后摸出个红存折,一把拍在面案上:燕儿收着。
存折皮浸着酱豆味,内页泛黄卷边。突然被陈志强攥住手:妈,这钱你留着,我给她挣钱我养她,我...我归她修。
院外传来自行车铃响。林父推车进门,车把挂着串油纸包:张记酱肘子!给志强补身子!
陈志强耳根通红地去接,车链油蹭了满手。林父突然咳嗽一声:那车刀...用废了再打新的。
陈志强偷捏她后腰,两人的幸福溢于言表。
反观周建军这边,周母踮脚摘房梁上最后一块腊肉,煤灰簌簌落进铝饭盒。莉莉捏着鼻子冲进来:妈!煎蛋要溏心的!建军说您最拿手!
溏心个屁!周母心里骂,面上堆笑:煤气罐空了,凑合用煤炉...话音未落,莉莉的蕾丝袖口已蹭上黑灰,哎呦这怎么穿!尖叫着拧开水龙头,生生冲掉半块蜂花皂。
上一世做饭收拾屋都是林小燕的事,公公闲暇时候就去下棋,婆婆也是在街里和老太婆们街长里短的唠嗑。
院门口老槐树下,周母攥着鞋底纳得咬牙切齿。隔壁张婶递来把南瓜子:新媳妇还娇贵着呢?
娇贵?祖宗!周母锥子狠扎鞋帮,早起要吃荷包蛋,煤炉嫌烟大!
哟,城里姑娘都这样!
呸!周母唾沫星子喷在鞋面上,昨儿煮饺子,她非说皮厚!张婶瓜子磕到一半,周母突然拍大腿:面粉嚯嚯半袋子,擀面杖舞得像孙猴子的金箍棒!
结果呢?
结果?周母翻白眼,煮一锅片儿汤!建军说像刷锅水,她摔碗要出去吃!
张婶憋着笑:咱俩想个方法治治她,一个媳妇,还想骑婆婆头上了?自古以来都是媳妇伺候公婆……
厨房哐当一声——莉莉举着焦黑的锅冲出来:妈!火太大煎糊了!
周母窜起身,只见溏心蛋糊成炭饼,新买的不粘锅底黏着蛋尸,莉莉假睫毛被热气熏得翻卷:这锅质量太差!
差你娘...周母把脏话咽回去,抓过锅猛刷。铁丝球刮得锅底惨叫,莉莉还在叨叨:马上到点上班了,连饭都没有...
周母气得突然摔锅,铁锅砸进刷锅水,油花溅上莉莉的健美裤。
我的裤子!莉莉跺脚尖叫,三十八块呢!
周母抓起抹布冷笑:三十八?够买半扇猪了!
张婶早溜得没影。蜂窝煤炉奄奄一息吐出青烟,糊蛋味混着劣质香水,熏得周母眼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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