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如飞火流星般的火箭射向吸血蝙蝠,蝙蝠本就怕光怕火,猛然被密集火箭射过来,立时放开众人,吱吱乱叫着四散到空中。
对面另一个瘦小的道人举着佛尘在悬崖边上手舞足蹈,好像一只猴子一般,尖声嚷嚷道:“好玩,好玩,都说这蝙蝠是老鼠偷吃了盐以后变的,呆会贫道烤几个来尝尝看肉是不是咸的。”
先前那道人并不理他,又大喝一声:“再射!”,身后的猎人们在悬崖边一字排开,张弓搭箭,把火箭又朝众人头顶射来,那些本来又要聚拢在一起的蝙蝠被火箭射得再次飞到空中,有些则直接飞下悬崖逃走。
为首的僧人挥手扬声道:“对面可有龙泉宫花大侠之女花齐嫣?”这僧人声音洪亮,震得山谷嗡嗡直响,正是刚才发出啸声震散蝙蝠之人。
梁栋刚才把花齐嫣紧紧护住,他虽然体力充沛,但皮肉也禁不住被这些可怕的嗜血蝙蝠这么撕咬,现在看火箭把蝙蝠驱散了,长出一口气,花齐嫣看来了救兵又惊又喜,站出来娇声喊道:“大和尚,我就是花齐嫣。”
僧人微笑道:“沧浪子卢修真卢大侠,托老衲等来救江姑娘下山。”
杨翊羽往前走一步,扬声道:“对面来得可是南少林圆朗大师?”
僧人伸手一指身侧道:“正是,可是广信四侠的杨大侠?武当山的金顶道长、三清山的疯道士也在此。”
那下令射箭的道人仍全神贯注盯着蝙蝠,微微颔首道:“广信四侠有礼了,贫道金顶。”刚才像猴子一样跳个不停的道士则嘻嘻笑道:“杨老大刺蝙蝠的剑法,有些像牛刀斩蚊蝇,力度够用,就是阵仗上大了些。”
杨翊羽老脸微微一红,却恭敬施礼道:“疯道长说得极是,杨某剑法还需道长指点一二。”
这个叫圆朗的僧人扬声道:“这些蝙蝠嗜血如命,火箭只能挡得一时,请诸位赶紧随老衲下山吧。”
秦渡厄忍不住叫道:“老和尚说得废话,我们如何随你下山,难不成从空中跳过去?”
这时夜雾渐渐散去,众人看得清楚,秦渡厄他们所在的山峰和圆朗、金顶、疯道长等人所处的山峰隔空相望,两个山峰呈牛角相对之势,中间隔了约七八丈宽,任谁的轻功也无法隔空飞渡这深渊。
那叫金顶的道人一挥手,后面两个猎户打扮的汉子抬过来一盘碗口粗的绳索,圆朗接过绳索放于身前,一手执绳头,扬声道:“诸位,这蝙蝠一会儿便飞回来,请诸位顺着绳子爬过来罢。”
圆朗说罢,用双掌夹着绳子,侧身转了半圈,沉声道:“去!”,随即反身一转,双掌一送,那绳索“刷!”得一声,如长虹般凌空飞出去十丈远。
桑迦远丹大喝一声,往前踏了一步,双手往空中一举,那绳索已如蛇般卷上他的双臂和腰间,桑迦远丹也是转了半圈,正好把绳子扯直。
两边人看圆朗和桑迦远丹都露了这么高的武功,都齐赞一声好。
坚列参微微一笑,接过桑迦远丹手中的绳子,垂眼看了看脚下石棱,朝卫破虏招手道:“卫四侠劳烦过来一下。”
卫破虏恭恭敬敬站过来,坚列参抽出他背上的重剑,把绳子一头拴在重剑的剑柄上,打个死结,然后把剑尖对准脚下的石缝,连着两掌拍到剑柄上,那重剑被拍得只剩个剑柄露在地面,整个剑刃都没入石棱中。
疯道长冲圆朗嘻嘻笑道:“好功夫!圆大师,你们少林寺何时多了个大力金刚掌高手。”
圆朗摇摇头道:“我寺能把大力金刚掌练到这个层级的,也就七八人而已,算上北少林也就十多人,老衲都认识,这人掌法只是和大力金刚掌有几分相似而已。”
圆朗内心其实惊疑不已,这人刚才的掌法的确和少林大力金刚掌极为相似,他将绳子牢牢抓紧,扬声道:“诸位禅那,请抓住绳子过来,老衲可保绳子绝不会脱落。”
秦渡厄看看绳子,往后一缩,嚷嚷道:“老和尚说得轻巧,这万丈悬崖,绳子万一断了,摔下去连根骨头也看不着,我宁肯被蝙蝠咬死,也绝不会爬过去的。”
对面端弓搭箭的一个青年猎户笑道:“那位大哥放宽心,这绳索是用我们本地独有的苎麻编成,用开水煮了又浸泡过油的,最是结实耐用,吊个三五百斤猪都不成问题。”
秦渡厄气道:“呸呸,老子又不是死猪,老子有晕高症,一看这绳子就晕。”
另一中年猎户大声道:“各位恐怕不晓得这些吸血蝙蝠的厉害,这两座山峰叫牛角山,住在山里的吸血蝙蝠,没有几万也有八九千只了,一到晚上就下山祸害村庄,我亲眼看见一头壮牛被它们叮上,在地上打着滚,转眼就剩下一摊骨架了。住这方圆百里的百姓晚上都在牲畜圈子里点上艾草整夜熏着,蝙蝠闻着味才不敢来叮咬。”
那猎户话刚说完,悬崖上又是吱吱叫声遍野,刚才飞散开的蝙蝠又聚成了一片,因为对面山头上猎户们点着火把,它们不敢靠近,都黑压压往梁栋他们这边山峰飞来。
猎户们赶紧又弯弓搭火箭,往他们头上射去,这些蝙蝠被射的吱吱乱叫,四下乱飞,剩下的大都被坚列参、桑迦远丹和广信四侠等人拍落地上,但悬崖下不断有新的蝙蝠扑腾上来,绕着山峰高低滑翔,伺机扑下来。
坚列参一个箭步窜到崖前,看了一眼脚下,又回头对卫破虏道:“卫三侠,你拉紧绳索,等我们都过去了你再松手。”
卫破虏在重剑前蹲好弓步,把绳索在自己腰间盘了一圈,双手拉紧,大声道:“破虏拉紧了,请本师放心!”
坚列参回头呵呵笑道:“好样的,乖徒儿办事,我放心得很。”说罢肩头微晃,使出明王不动身法跃到悬崖上空,在快要下坠时,将手中的金刚伏魔杵往绳索上一搭,双手握住伏魔杵两端,眨眼间如大鸟般滑了七丈多远,快到对岸时,这坚列参将伏魔杵望绳索上一按,借力弹起到半空,轻飘飘落到山崖上。
疯道士朝坚列参嘻嘻笑道:“这是哪来的和尚,武功不像我中原路数。”
坚列参不理财疯道士,晃动伏魔杵,朝圆朗微微笑道:“圆朗师侄,见了师叔我怎么不行礼呢?”
众人看坚列参年龄不过四十岁多,那圆朗则已年过五十,坚列参竟开口叫他师侄,都惊诧不已。
圆朗微微皱眉,双掌合十行礼道:“师兄莫非来自西域密宗,老衲这厢有礼了,但不知这师侄、师叔称呼从何说起?”
坚列参冷笑道:“圆朗,闻你是南少林达摩院西院,应该知道当年我师祖西天如来大宝法王在南京设坛作法,你祖师了因和大宝法王比法落败,明朝皇帝命法王统领天下释教,让少林了字辈一律执弟子礼,这么论起来,你不得叫我一声师叔么?”
圆朗微微一怔,醒悟这喇嘛是西域大宝法王的徒孙,灌顶国师星淑藏部的徒弟,他看这喇嘛一上来就咄咄逼人,拿辈分压自己,必定不怀好意,自己叫错辈分吃点亏是小事,万一再牵扯到少林和西域密宗的教派之争就兹事体大了。
想到此,圆朗正色道:“原来师兄是密宗星淑藏部大国师的高徒,久仰久仰,只是贵宗和我中土禅宗素无往来,我少林寺千百年来都是按“福慧智子觉,了本圆可悟”等七十字诗法排辈,老衲法号圆朗,老衲上一辈则是本字辈,譬如老衲的师叔为本渡大师,不知师兄你在西域密宗法号是本什么?”
坚列参听圆朗用字辈来反问他,不由一时语塞。千百年来,他们西域密宗修炼佛法的法门是由自己的上师掌握的,极其重视师徒之间的私密传授,特看重对上师的皈依,笃信只要严格依上师的引导,在身体、言语和思想上都能做到和上师一样了,则一定能够入佛道。故弟子们对自己的上师无比尊崇,自然也就轻视别的派系的喇嘛,不是一个师父的喇嘛,见面道一声金刚兄弟已算客气,互不理睬是常有的事,哪像中土还讲究排字论辈。
此时,桑迦远丹也攀着绳子滑过来,他在半空中就听见坚列参和圆朗的对话,脚刚落地就捏个手印嗔道:“圆师侄怎么不讲理呢?当年我师祖大宝法王南京作法时才二十多岁,可是永乐皇帝命令少林了字辈一众老和尚都执弟子礼,难道你连皇帝的话都敢不听了?”
圆朗脸上一冷,拽着绳索的手微微一抖,吓得后面滑过来的韩璧麟在半空中惊呼一声:“圆大师握紧了。”
圆朗心中暗暗动怒,当年他师祖了因方丈登坛和大宝法王赫厉麻比法论道,结果一招不慎输给了赫厉麻的妖术,永乐大帝命当时年已七十的了因向二十岁出头的赫厉麻行弟子礼,了因受此羞辱回去后闭关不出,不到三个月,这一代高僧竟圆寂了,南少林寺一直把这事视为奇耻大辱,今日桑迦远丹再提旧事,圆朗心中自然愤悱填胸。
圆朗握紧了绳索,盯着桑迦远丹,强忍怒火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成祖皇帝看你们密宗偏隅教化未开之地,派系凌乱、辈分不清,怕难融于天朝文明,为彰显我中土乃礼仪之邦,故委屈少林了字辈执弟子礼。况且执弟子礼在我中土乃是谦虚尊敬、不耻下问的礼仪,并不真的就是要成师生关系,不然,怎不见星淑藏部大国师称呼我少林觉字辈作师叔?”
圆朗把西域密宗形容为蛮荒之地的佛宗,坚列参和桑迦远丹怎能忍,坚列参一晃金刚伏魔杵,冷笑道:“照你这么一说,我西域密宗不如你少林禅宗了?久闻少林七十二绝技享誉中土,不知你练了几项?我坚列参今日来讨教一二。”
圆朗单掌握紧绳索,另一掌竖立胸前,肃声道:“老衲愚笨,只练得本寺武功其中一二,听说密宗大手印拳法和八相刀掌与我少林武功多有神似,正好今日老衲领略两位喇嘛高招!”
桑迦远丹听圆朗话外之意在暗讽他们密宗的拳法和掌法是偷学自少林的武功,哪里按捺得住,胸中发出狮子吼声,大声道:“老和尚先看看我的大力金刚轮印拳如何!”说罢双掌合十又分开,呼地一拳向圆朗胸前击去。
圆朗凝神看桑迦远丹拳头以中指、无名指、小指握大拇指,以食指拄大拇指之背,和“少林罗汉拳”握拳姿势极为相近,但出拳招式却又极像大力金刚掌的招式“叶底献花”,只是出拳力量奇大,拳头未到,刚劲的拳风已把圆朗胸前的长须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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