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广信四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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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山林突然传来一声清啸,直穿云霄,仿佛平地一声春雷,惊起一林飞鸟。一个清亮悠扬的声音,如歌如诉,忽高忽低,仿佛晨钟暮鼓,声声震耳,在山里的晨雾中飘来:“海内存知己、、、、、、”“海”字刚出口时,声音好像还在几重山外,“己”字已落在不远处的山林里。

花齐嫣听这人内功深厚,比她父亲也差不了多少,这等高手突然出现在这附近,不知是何来意,她又惊又疑看向秦渡厄,秦渡厄则脸色无光,呆呆望向远处的晨雾,喃喃道:“晚了,走晚了。”

“天涯若比邻、、、、、、”在山背后又传来一声长啸,好像银河直落千里,气息虽不如第一个人的悠长厚重,但绵里有劲,字字如针,山风仿佛都被他的声音带动,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第一个声音长笑一声:“璧麟贤弟,你的轻功又进步了,我比你早一炷香从广信府出来,现在你已经赶上来了。”

第二个声音亦哈哈长笑一声:“翊羽兄,你的龟冥神功,越来越精纯了,兄弟我只恨天赋资质一般,再苦练几十年恐怕也追不上你了。”

第一个叫翊羽的声音朗朗说道:“璧麟,为兄只是初窥龟冥内功之门道,论天资不及你十一,待闲下来,为兄把练功之心得与二弟参详参详,肯定彼此多有裨益。

“天下高人无数,兄长的武功我不敢评头论足,但论胸襟气度,天下我只服你。”那个叫璧麟的似乎颇为感动,声音显得非常诚恳。

这两个声音边笑边聊,声音从这山头传到那山头,一会儿似在身前,一会儿似在身后。

秦渡厄突然大口“呸”一声,大声道:“是极是极,我听说这天地六盟里有四个厚颜无耻的人,自称广信四侠,老大叫杨翊羽,老二叫韩璧麟,武功不敢说,但论虚仁假义、卑鄙无耻,江湖之上却是难有人匹敌。”笑完忍不住弯腰咳了两声。

那两个声音似乎不以为意,又是一串长笑,只听着风吹林动,笑声未停,从山边并肩走出两个人来。

左首一中年人,长鬓及胸,顶髻用玉簪别着,面如白玉,一袭蓝袍,一柄墨色古剑背身后,颇有仙风道骨之气度,一双眼睛有若夜空两点寒星般,盯着秦渡厄,微微点头说:“秦兄,你受得内伤不轻,如果不早医治,恐怕阳寿折损不少啊。如果信得过杨某,不如跟杨某回君识楼小住个把月,先把内伤调理调理。”

旁边那人年纪略小几岁,一身青衣,浑身黝黑枯瘦,手长腿长,背上也是一柄长剑,两个眼睛也是精光四射,正是那个叫韩璧麟的二弟。他脸色凝重,从怀里捧出一个蓝色小瓶,诚挚的说:“秦先生,你的内伤,再耽误时间长了,就不好治了,正好小弟手里有我百战山庄秘制的沁心丹,不如秦兄暂且服下,我们再谈如何?”

秦渡厄在江边与梁栋分开后,又遇到江海阀另一可怕的对手“火鸢血刃”陀步焦,两人一番恶战,秦渡厄虽然侥幸从那血刃刀下逃脱,但也被陀步焦打成重伤,这两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受了内伤,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花齐嫣心里“啊”的一声,暗自欢呼道:“太好了,原来是我们天地六盟的杨、韩二家赶来了,这两位叔伯久仰大名,却从未见过。”又想道:“这秦渡厄是受了内伤,怪不得他不肯出力背鹞小贼,却一直跟着我,想必也是随身保护之意,我可能错怪他了。”

秦渡厄径直走到韩璧麟面前,把手一摊:“拿来!”韩璧麟一怔问:“拿什么?”秦渡厄哼哼冷笑说:“韩大侠家传秘制的那个什么丹,不是说要请秦某服下吗?”韩璧麟略一犹豫,把蓝色小药瓶旋开盖子,很小心地倒出一颗黄豆般大的药丸,递给秦渡厄。

秦渡厄毫不犹豫一口吞下,当即盘腿坐下,两眼一闭,开始调息内伤。

杨翊羽缓缓靠近秦渡厄,轻声道:“秦先生,江湖传言鹞飞儿已把藏宝图交给了你,可否让我们看看真伪?”

韩璧麟也附和道:“秦先生,沁心丹你若需要,小弟可全留给你,我们看看藏宝图再归还你,两不耽误,如何?”

秦渡厄只顾闭着眼运气疗伤,不置可否。

杨翊羽和韩璧麟对视一眼,韩璧麟探前一步,伸手向秦渡厄头顶百会穴缓缓按去,口中说:“秦先生,让韩某助你一臂之力疗伤可否?”

秦渡厄突然睁眼向后疾退,韩璧麟如影随形,一只手影向秦渡厄头顶拍去,秦渡厄哼哼冷笑一声停住身子,右掌拍向韩璧麟手掌。

韩璧麟在空中清喝一声,缩拳改挥袖向秦渡厄右掌卷去,那袖子突然暴涨了一尺,好像一把钢鞭一样,又硬又直,快如闪电。

“璧麟,好一个袖里乾坤!”杨翊羽在旁高声喝彩。

秦渡厄被袖子真气卷的身子一歪,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很是狼狈。

韩璧麟单腿落地站立,一腿屈膝,双袖后摆,他人本瘦长,此时仿佛丹顶鹤一般,显得极为潇洒,他轻叹一声道:“秦兄,你内伤未愈,就不要自不量力啦,跟我们二人回去,总比落在朝廷手里受尽折磨好。”

秦渡厄身子忽然望地上一蹲,青脸瞬间由煞白变得通红起来,本来就威猛的身躯,整个人又粗壮了一圈,韩璧麟愕然的看着秦渡厄,刚想发话,杨翊羽急喊一声:“小心!”秦渡厄好像一匹奔腾烈马一样冲过来,韩璧麟摸不清他的虚实,只好往后疾退,先避开锋芒。

秦渡厄大喝一声,两手两脚好像四道闪电,向韩璧麟的面门和下三路攻去。

韩璧麟运真气聚于双掌,大喝一声迎着秦渡厄的双掌拍去,四掌相击,“啵”的一声,秦渡厄像撞上气墙一样倒翻了回去,又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才爬起来。

再看韩璧麟,也上身往后仰倒退了一丈远,那双袖子也被撕裂成一条一条的,非常狼狈。

秦渡厄双目圆睁,大口喘着粗气,好像一只杀红眼的凶豹,就地一个后蹬又翻回来,两腿向韩璧麟膝盖狠狠踢去。

韩璧麟一皱眉横向移开,同时单掌向秦渡厄后颈劈去。秦渡厄却顺着韩璧麟移动的脚步不停反进,两爪向韩璧麟的腰胯狠狠插去。

这下韩璧麟虽然一掌能将秦渡厄头拍碎,但自己腰胯免不了要被秦渡厄双爪插成重伤,现在他占尽优势,不愿和秦渡厄拼个两败俱伤,韩璧麟冷哼一声,双掌一翻拍向秦渡厄的双肩。

秦渡厄抓的就是韩璧麟掌势变向、内劲掉转的这个时机,双爪又变成双拳在刹那间连出七拳向韩璧麟中路要害攻去,招招快速闪电,只功不守。

韩璧麟虽是内家高手,但遇到这样两败俱伤打法,也大感头疼。他之前存了不愿拼命的这个心理,此刻处处被动落了下风,不由连连后退,双臂连格带挡。

这两个人你追我赶,一个好像虎腾豹变,一个好似鹤翔鹰扑,两个人影来回旋转,四臂在空中连环撞击,只听砰砰声响彻山谷。

秦渡厄最后一拳击出,却被韩璧麟用铁袖神功卷住,望侧身一带,同时另一只袖子向秦渡厄双眼扫去。

秦渡厄拼着重伤,用外家功夫攻出七拳,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最后一拳落空,已再无生力,勉强把头一偏,一股劲风扫在眼前,他两眼火辣辣痛,眼前一黑。

韩璧麟心中一喜,长袖一舞,旋转收回,同时袖子中间伸出两指向他双眼点去。

秦渡厄双目尽黑,自知命悬一线,狂吼一声,凭着感觉,拼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一拳向韩璧麟的旋转飞舞的长袖中间捣去。

韩璧麟长袖内劲刚收,真气贯注伸出的食指和中指,正好对着秦渡厄舍命击出的拳头,他大叫一声:“不好!”想变招已来不及反应。

只听两人同时惨叫一声,韩璧麟一个倒翻跌出一丈开外。秦渡厄则身躯后仰凌空跌出,正好滚落在花齐嫣身前。

韩璧麟落地后蹲在地上,手捂着自己的指头,连声惨叫,头上的汗珠一滴滴落下,显来是疼痛难忍。

秦渡厄则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杨翊羽又惊又怒,看了一眼韩璧麟,抽出背后墨色古剑遥指着秦渡厄,面色凝重,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走到身前不到五尺距离,秦渡厄突然颤颤巍巍爬了起来,双手向空虚抓着,两眼似乎已经看不着了。

韩璧麟捂着指头怒吼道:“大哥,给我废了他!”

杨翊羽微微点点头,不敢丝毫大意,仍按剑指着秦渡厄。

秦渡厄突然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向杨翊羽面部,虽然劲道不大,但杨翊羽这人自诩大侠风范,平日格外注重形象,对穿着打扮亦很讲究,眼瞅秦渡厄的鲜血喷来,忙侧身闪过。

秦渡厄回身跌跌撞撞就望后面山路逃去,杨翊羽冷笑一声,一个箭步追过去,伸指向秦渡厄后背点去。

不料指劲还未及身,秦渡厄已重重倒在地上,看来是伤势太重,支撑不住了。

杨翊羽一步步走近,仍用剑指着他。摇头叹息说:“秦兄,杨某敬重你是个汉子,佩服佩服,可惜你内伤太重,现在又强用外力,只怕一身功夫非但保不住,阳寿也不长了。”

韩璧麟嘶声道:“大哥,跟他不用废话!大不了人财两空,你我白忙活一场。”

杨翊羽朝韩璧麟打个眼色摇摇头,假意叹息一声,和颜悦色道:“秦兄,只要你把藏宝图交出来,或者带我去找那鹞飞儿,亦或把藏宝地方告我们一个地理方位,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将来秦兄找我两人复仇也必当奉陪,何苦现在丢了性命?

秦渡厄挣扎着勉强坐起身来,闭目冷笑说:“藏宝位置我告给你,你信吗?”

杨翊羽一脸诚恳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秦兄只要肯给我们一条线索,我们又无仇无怨,何苦为难秦兄。”

秦渡厄点点头,假意去袖中取物,突然爆喝一声,手中抓了把砂石向杨翊羽射去,杨翊羽挥袖扫去大半,剩下的被他闪身躲过,手中剑如秋风扫落叶般向秦渡厄头顶拍去。

这把墨色古剑的剑身较一般剑更窄也更轻,一拍之下,竟有泰山压顶之势,能把剑术练到这个级数,也是叹为观止了。

秦渡厄最后一点力气用尽,放弃了抵抗,坐在地上,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仍然圆睁双目,慨然自若,准备昂首挺颈、慨然受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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