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会几人想来是对类似情况很有经验，在发现人不在白桥镇之后果断跑来君戒宗堵他。
那个胖嘟嘟的主事一脸和善的面相却是难缠的要命。一直问东问西纹个不停，整整纠缠了他一个时辰。
问得迟解七荤八素大脑抽痛直想骂人。
赏金倒是丰厚，迟解把打头记账上，余下兑换成了银两。
三千两的银票足够迟解挥霍上一阵了。
事前因为这黄白之物吃过的苦头历历在目，人总要吃一堑长一智。
虽然在这君戒山上用不上，但筹备一些在身上总有下山用得着的时候。
打发走几位烦人的牛皮糖，耳边终于是清净了下来。
坐于床榻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墙上，迟解感觉灼痛的脑浆慢慢冷却了下来。
吐出一口浊气，脑中回放着这一行的经历，迟解下意识将手摸进怀中。
羊皮、夺舍、续命、长生等几个字眼纠缠在一起横冲直撞又让迟解一阵心烦。
迟解回过神发现谭行之不知何时坐在了屋内。
“师父。”
起身施礼的迟解被谭行之挥挥手拦下。
谭行之开口问
“老幺，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迟解当下一惊，心说这就被师父发现了？于是乖乖从怀里把两本书籍掏了出来。
谭行之一愣，伸手接过。
本想着问问徒弟剑意的事情，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
随意翻看两眼，谭行之抬眼瞥见迟解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一笑。
多年的师徒关系，瞧上一眼谭行之就知道那边那个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将书籍随手往旁边的桌子上一丢，谭行之翘起二郎腿十指相扣放于腿上。
“境界越高魂魄与肉身的联系越紧密，跨入圣经之后更是合二为一再难分离。这点微末技法对你师父我没有半点用处。拿着玩腻了添柴也好，留着也好随你。”
又是安心又是失落，迟解的心事就像是全部写在了脸上。看着这样的迟解谭行之心中发堵。
“这几个孩子一个个的嘴上虽然不说，还是挂心我的身子。可惜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也许真的是世间无药可医了。”
“说说吧，这次下山有什么收获？”收拾好情绪的谭行之笑着询问。
“师父，什么是得失？”
“这...”
谭行之有些疑惑不知道为甚突然间问起这个，但看徒弟的模样确实是深陷困惑。
“老幺，你详细说说。”
“就如我得到的这本秘术。与我无用与您无用，流落在外又会荼毒苍生。无用而有害，此物可算得？”
谭行之被迟解这天马行空的脑子带的一时转不过弯来，沉思了半晌。
将心底的困惑抖搂出来，迟解的眼神却是更加迷茫了。
不说山水人情只计得失，谭行之心里叹了口气。
他已经知晓迟解的迷茫不在得失而是心病。
有年的惨痛经历让他本能的将自己摘除在外看待事情。这样的本能保护了他不在仇恨和痛苦中崩溃，但也夺走了他太多的少年情怀。
在君戒山上，这些年他也很少走出这藏花园。除了几个师兄师姐，也不见他与其他人同龄人交流。
少年心性本应该驰骋天地，遇花折花遇水跋水，披星月，枕山河，笑做红尘客。
哪像这孩子，坐枯心空，难喜忘悲。
每个年纪该思考的事情和方式也不同。谭行之说不出什么事对的，但得失这种事确实不该是迟解这个年纪该考虑的。
谭行之虚手一捻，两片漆黑的花瓣凭空出现在两指之间。手腕轻抖，两片花瓣遮住迟解双目难以视物。
“看到了什么？”谭行之问。
“黑色。”迟解回答。
两片漆黑被收去，谭行之手指窗外。一直美丽的黑凤蝶在窗外起舞，翩翩然让人迷恋。
“我看见蝴蝶起舞。”
谭行之伸手一招，两片花瓣夹在指尖幽兰纹理清晰可见。
迟解看着花瓣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月得失有什么关联。
“徒儿愚钝。”
“这世间之事深陷太深越是执着越是看不清，从而执迷其中不可自拔。此时行事步步为错。行差踏错总有一天脚下将是万丈深渊。放下得生，可惜这种顿悟太难。你则与他们相反，身在此处，心在天外，纵览世事无常也可风轻云淡。这世间确实有无情道可修，你若喜欢此道为师便送你去山崖终日与青山老松相伴画地为牢。”
“你分不清得失，分不清窗外是花是蝶，皆因你站的太远。我问你，那篇秘术能否算作是‘失’？”
“这...”迟解脑中一片混沌答不上来。
“你当然答不上来。因为你根本不在意‘失’，或者说是刻意不去在乎‘失’。你既然不愿知道什么是失，又要怎么会了解与之相反的得。”
“你问获此书籍是不是得？当然是得！天下苍生得此幸免于难，怎么不是得？是你，站的离苍生太远了。”
谭行之这番训斥也是出于无奈，他可是见识过那些个将自己本心七情六欲视为无物的无情道。一个没有本我的躯壳纵使得万万年寿命与沙石又有何异？
既然迟解有这样的苗头，他这个做师父的就一定要趁此机会将他彻底掐灭。
迟解觉得自己心底迷茫的浓雾被揭开了一角，似有一缕阳光照射而入。
“明日你便下山去吧？”谭行之沉吟了一番说。
“啊？师父，您要赶我走？”迟解一惊，吓得跳了起来。
迟解还在消化谭行之所说的话，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谭行之见徒弟愣头愣脑的样子摇了摇头，屈指在迟解的脑门上一弹笑道
“我让你下山游历，我让你入世。”
迟解这才反应过来憨笑挠头。
“怎么样？老幺这回下山有没有什么想‘得’的？”
迟解眨巴眨巴眼睛试探的说
“多多益善？”
“好，那就多多益善。”谭行之抚掌大笑。
“公子这边请。您可以随意翻阅，但不可以外带出去。有需要尽管吩咐，我就在楼下。”
迟解挥挥手示意别打扰自己就在这一排排的书架中穿梭。
“世家，世家...”
迟解嘴里念叨这眼神扫过书架上的挂牌。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