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刚刚站稳,仪刀还插在第一条沙虫的咽喉处来不及拔出,眼看那死亡的阴影就要将她覆盖!她瞳孔中映出那急速放大的、沾满粘液沙砾的恐怖尾锤,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心脏。
“操!”刘天源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根本来不及起身,完全是靠着腰部爆发力和求生的本能,蜷身、蹬地,像一颗炮弹般再次扑出,目标依旧是姜雪!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刘天源用自己的身体再次充当了肉盾,狠狠撞在姜雪身侧,两人再次滚作一团。沙虫那恐怖的尾锤几乎是擦着刘天源的肩膀横扫而过,重重砸在旁边的汽车残骸上!
“轰隆!”
一声巨响,那辆只剩下骨架的轿车残骸如同被巨人踩碎的玩具,瞬间扭曲变形,无数锈蚀的金属碎片四散崩飞!其中一块尖锐的碎片如同飞刀,“嗤”地一声,深深扎进了刘天源挡在外侧的大腿外侧!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沙地。
剧痛让刘天源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但他强忍着,死死抱住姜雪,用身体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和飞溅的金属碎片。
两条遭受重创的沙虫在残骸区外疯狂地翻滚、嘶鸣,卷起冲天的沙尘,如同两座喷发的沙火山。它们暂时失去了精准的攻击能力,但垂死的挣扎反而更加危险。
“刀!给我!”刘天源忍着大腿的剧痛和后背的灼痛,朝着刚从地上爬起、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冷冽的姜雪嘶吼。
姜雪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将手中紧握的、从第一条沙虫咽喉处艰难拔出的仪刀抛了过去!细长的刀身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刘天源松开环首刀,任由它插在沙地上,伸手稳稳接住飞来的仪刀。仪刀入手,比他的环首刀轻巧许多,刀身细长,带着一种冰冷的韧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全身翻江倒海的疼痛和眩晕感,目光死死锁定住那条被自己劈开环节、正在疯狂扭动、体液狂喷的第二条沙虫。就是它!他拖着受伤的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悍然冲向那扭动的死亡肉山!
沙虫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缩,布满利齿的口器再次张开,朝着冲来的渺小身影噬咬!腥风扑面!
刘天源矮身冲刺的身影在距离虫口不到两米时,猛地一个急停变向,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贴着沙虫布满粘液的下颚甲壳滑了过去!沙虫的利齿擦着他的头皮咬合,发出令人胆寒的巨响。
滑过的瞬间,刘天源眼中寒光爆射!他借着滑行的冲势,身体极限后仰,几乎与地面平行!握刀的右手臂肌肉贲张,将全身的力量和体重都压在了那柄细长的仪刀之上!刀尖对准了沙虫环节甲壳被环首刀劈开的那个巨大伤口!
噗嗤——!
细长的仪刀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凝固的油脂,顺着环首刀破开的甲壳裂缝,毫无阻碍地、深深地捅了进去!直至没柄!
刘天源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刀身穿透坚韧肌肉、刺破某种巨大而柔软内脏的触感!粘稠滚烫的体液顺着刀柄的护手狂涌而出,瞬间浸透了他的整条手臂。
“嘶昂——!!!”
第二条沙虫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这嚎叫声中充满了生命急速流逝的痛苦和绝望。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脊柱,剧烈地痉挛、抽搐,随即轰然砸落沙地,激起漫天沙尘。那环状的口器徒劳地开合了几下,喷出最后一股混合着内脏碎块的粘稠体液,便彻底不动了,只剩下神经性的轻微抽动。
几乎在第二条沙虫毙命的同一时间,第一条被姜雪刺穿咽喉、又被刘天源干扰了致命一击的沙虫,也耗尽了最后的生命力。它庞大的身躯停止了疯狂的扭动,无力地瘫软在沙地上,巨大的口器微微张开,流出汩汩的黄绿色粘液,散发出浓郁的死亡气息。
遮天蔽日的沙尘缓缓落下,如同为这场惨烈的搏杀降下帷幕。残骸区内一片狼藉,扭曲的金属,深陷的沙坑,四处泼洒的腥臭体液,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腐蚀的恶臭。
死寂。只有三人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摩托引擎冷却时发出的轻微“嘀嗒”声。
刘天源拄着插在沙虫尸体上的仪刀刀柄,勉强支撑着身体。他全身都浸泡在粘稠腥臭的沙虫体液和自己的鲜血里,大腿外侧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混合着黄绿色的粘液,顺着裤腿流下,在沙地上积成一滩污秽。后背被沙虫口器擦过和被金属碎片击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的闷痛。汗水、血水、沙虫的体液糊满了他的脸,眉弓上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粘稠液体,视野一片模糊。
姜雪挣扎着从沙地上坐起,她的手臂被沙虫体液溅到的地方已经红肿起来,传来阵阵灼痛和麻痹感。虎口崩裂的伤口被沙砾和粘液糊住,一片狼藉。她看着拄着刀、摇摇欲坠的刘天源,看着他腿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满身的污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艰难地撑起身,踉跄着走向摩托,从侧箱里翻找急救包。动作间,紧身皮衣上沾染的粘液在夕阳下反射着油腻的光。
娜塔莎终于从极度的惊吓和呆滞中回过神来。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刘天源身边,看着他惨烈的模样,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混合着脸上的沙尘,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源!源!你怎么样?别吓我!”她颤抖着手,想去碰他腿上的伤口,又不敢,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死…死不了…”刘天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试着动了动受伤的腿,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让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
娜塔莎赶紧扶住他,让他慢慢靠着旁边一块相对平整的锈蚀车门板坐下。
姜雪拿着急救包快步走过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她蹲下身,动作麻利地剪开刘天源被血和粘液浸透的裤腿,露出伤口。那块扎进大腿外侧的金属碎片边缘锈蚀严重,周围皮肉翻卷,沾满了沙砾和粘稠的黄绿色污物,看起来异常狰狞。
“忍着点。”姜雪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她拿出消毒水(一种地下城配发的强效杀菌剂,气味刺鼻),毫不犹豫地冲洗伤口。
“嘶——!”刘天源倒抽一口冷气,全身肌肉瞬间绷紧,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混合着污物滚滚而下。消毒水冲刷带来的剧痛,比刚才受伤时还要猛烈数倍。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让自己惨叫出声,手指深深抠进了身下的沙地里。
姜雪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抽气声,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戴上手套,用镊子小心地夹住碎片边缘,猛地一拔!
“呃啊——!”刘天源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碎片被拔出,带出一小股鲜血。姜雪再次用消毒水冲洗,然后用干净的纱布吸掉污血和消毒液,仔细检查伤口内部是否有残留的锈渣。确认无误后,她撒上止血和促进愈合的药粉(一种混合了抗菌植物粉末和矿物盐的淡黄色药散),最后用绷带紧紧包扎起来。整个过程快速、精准,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
处理完腿伤,她又检查了刘天源后背被沙虫口器擦过和被金属碎片击中的地方,大多是淤青和不算深的划伤。她同样消毒、上药,动作一丝不苟。轮到眉弓上那滴粘稠的沙虫体液时,她用沾了消毒水的纱布小心地擦拭干净。
“体液有腐蚀性和神经毒素,接触久了会麻痹。算你运气好,溅到的不多。”姜雪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动作却放轻了一些。
刘天源靠在冰冷的车门板上,闭着眼,感受着伤口处消毒后的灼痛和药粉带来的清凉麻痒感,还有姜雪手指偶尔划过皮肤的微凉触感。他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血腥味和沙虫体液挥之不去的恶臭。
娜塔莎一直蹲在旁边,紧紧握着刘天源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眼泪就没停过。看着他被处理伤口时痛苦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雪姐…源他…会不会有事?”娜塔莎带着浓重的鼻音问。
“死不了。失血不算多,主要是外伤和体力透支。毒素影响轻微,观察。”姜雪言简意赅地总结,收拾着用过的医疗垃圾。
太阳已经沉到了遥远沙丘的脊线之下,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壮烈的金红。余晖如同熔化的金液,泼洒在无垠的沙海、扭曲的金属残骸和两条小山般的沙虫尸体上,给这片死亡之地镀上了一层奇异而悲壮的暖色。白天的酷热正在迅速消退,沙漠的夜寒如同无形的潮水,悄然从沙粒深处弥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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