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
娜塔莎如获至宝，赶紧抖开灰扑扑的斗篷裹在身上，把自己缩成一团，只露出小半张脸在火光下。
姜雪拿着另一件走到刘天源身边。刘天源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姜雪没说话，只是抖开斗篷，动作带着点不由分说的意味，将他整个人从肩膀往下罩住。厚实粗糙的帆布隔绝了大部分寒气，瞬间的暖意让刘天源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一丝。姜雪替他拢了拢领口，确保风不会灌进去，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他冰冷的脖颈皮肤，带来一点微弱的暖意，又迅速消失。
做完这些，姜雪才披上自己的那件，重新坐回火堆旁，拿起本子，却只是看着跳跃的火苗，没有继续画图。火光在她清冷的眸子里跳跃，映不出太多情绪。
沉默再次笼罩下来，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风掠过沙丘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当篝火开始明显减弱，木柴即将燃尽时，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从残骸区外围的阴影里传来。像是许多细小的爪子，在沙砾上飞快地爬行、摩擦。
刘天源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手几乎是本能地摸向腰间——那里只有空荡荡的刀鞘。
姜雪和娜塔莎也同时警觉起来，瞬间坐直了身体。娜塔莎下意识地抓紧了裹在身上的斗篷，眼睛惊恐地看向声音来源的黑暗。
黑暗中，亮起了点点的幽绿色光芒。不是两点，不是四点，而是密密麻麻，如同鬼火般漂浮在沙地上，快速地向他们的小小营地靠近！伴随着更加清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如同潮水漫过沙滩。
“是辐射兔！”姜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凝重，“数量很多。”
那些幽绿的光点越来越近，终于被篝火摇曳的光线勉强照亮。一只只兔子大小的生物，皮毛呈现出病态的灰白或暗褐色，布满了丑陋的瘤状增生和稀疏脱落的斑块。它们眼睛如同腐烂的绿宝石，闪烁着贪婪和疯狂的光芒。不同于普通野兔的温顺，它们的嘴巴裂开，露出参差不齐、带着黄渍的尖牙，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四肢异常粗壮，爪子尖锐，刨动沙地时带起细碎的烟尘。这是一群被辐射扭曲、饥饿驱使的掠食者，在废土的夜晚搜寻着一切可食用的血肉。
它们显然是被这里的血腥味和篝火的温度吸引而来。两条巨大沙虫尸体散发的浓烈气息，对它们而言是无法抗拒的盛宴信号。幽绿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篝火旁的三个人类，那是更“新鲜”的食物。
“刀！”刘天源低喝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腿上的剧痛让他动作一滞。
姜雪动作更快。她像一只蓄势已久的猎豹，无声地从斗篷下滑出，脚下一蹬，人已如离弦之箭射向摩托！她的仪刀在起身的瞬间就已出鞘，细长的刀身在篝火余烬中划出一道冷冽的银线。
娜塔莎也反应过来，尖叫被死死压在喉咙里，手忙脚乱地掀开斗篷，拔出腰间的尼泊尔军刀。刀身映着火光，她的脸色煞白，握着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第一波辐射兔已经冲到了篝火边缘！它们没有丝毫犹豫，后腿猛地蹬地，灰白扭曲的身影带着腥风，如同出膛的炮弹，直扑离得最近的娜塔莎和刘天源！
“滚开！”娜塔莎尖叫一声，闭着眼，手中的尼泊尔军刀凭着感觉胡乱地向前挥砍！
噗嗤！
刀锋似乎砍中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温热的、带着腥臊味的液体溅了她一手臂。一只扑到半空的辐射兔被锋利的弯刀斩断了脖颈，丑陋的脑袋飞了出去，无头的身体带着惯性撞在她脚边的沙地上，四肢还在神经性地抽搐，断颈处喷涌出暗红色的污血。
但更多的辐射兔已经越过同伴的尸体，从四面八方扑咬上来！它们的速度极快，动作疯狂而毫无章法，只有撕碎猎物的本能。
刘天源背靠着冰冷的车门板，行动受限。一只体型格外壮硕的辐射兔凌空跃起，布满瘤状物的身体带着一股恶风，尖利的牙齿直取他的咽喉！腥臭的涎水几乎甩到他脸上。
刘天源瞳孔一缩，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抓向兔子，而是猛地抓住自己还拄在地上的环首刀刀柄！他手臂肌肉贲张，不顾大腿传来的撕裂痛楚，强行将沉重的环首刀向上撩起！刀身带着他身体拧转的力量，由下至上，如同铁匠挥动的大锤！
砰！咔嚓！
沉重的刀背，而不是刀刃，结结实实地砸在那只扑来辐射兔的胸腹之间！沉闷的撞击声中夹杂着清晰的骨骼碎裂声！那只兔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像一只被铁锤砸中的破麻袋，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啪”地撞在后面的锈蚀车门上，软软滑落，胸腹明显塌陷下去一大块，口鼻喷血，眼见不活了。
另一只辐射兔趁机从侧面窜上，目标是刘天源受伤的大腿！它张开布满尖牙的嘴，狠狠咬向绷带包裹的地方！
刘天源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眼看着那恶心的尖牙就要刺破绷带！
一道细长的银光如同毒蛇吐信，后发先至！
嗤！
姜雪的仪刀精准无比地从这只辐射兔张开的嘴巴里刺入，刀尖带着冰冷的力量，瞬间贯穿了它相对脆弱的颅脑！刀身一绞，随即抽出。兔子连挣扎都没有，直接瘫软在地，只有四肢还在微微抽搐。
姜雪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在篝火黯淡的光线下闪动。她的动作没有刘天源那种蛮横的力量感，却带着一种致命的精准和效率。每一次出刀都简洁、直接，绝不浪费一丝力气。仪刀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飘忽不定的银色冷电，或刺穿眼窝，或点碎喉骨，或精准地切断扑咬而来的前肢肌腱。每一次刀光闪过，都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入肉声或骨骼碎裂的脆响，以及辐射兔濒死的尖锐嘶鸣。粘稠的暗红色血液和破碎的组织，在她周围飞溅，落在灰扑扑的沙地上。
娜塔莎在最初的慌乱后，也渐渐稳住了阵脚。她背靠着刘天源和车门板形成的夹角，挥舞着手中的尼泊尔军刀。这把沉重的弯刀在她手中发挥出劈砍的优势。她不再闭眼，而是死死盯着那些扑来的扭曲身影，咬着牙，用尽全力劈砍！
噗！噗！
一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辐射兔被尼泊尔军刀从肩胛处斜劈而下，几乎被斩成两段！另一只凌空扑来的兔子，则被她一个上撩斩，锋利的刀尖豁开了柔软的腹部，腥臭的内脏哗啦一下流了出来，淋了满地。她脸上溅上了血点和粘稠的污物，表情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凶狠，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喝骂，仿佛在给自己壮胆。
三人背靠着残骸，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防御圈。刀光在黯淡的篝火余烬和清冷的星光下交错闪烁，每一次闪动都伴随着肉体被撕裂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声、辐射兔濒死的尖嚎，以及刀刃破开空气的锐鸣。暗红色的血液迅速在沙地上洇开，混合着黄绿色的沙虫体液，散发出更加浓烈刺鼻的腥臭。残破的兔尸堆积起来，渐渐形成了一道矮小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屏障。
这场突如其来的、规模不大却异常血腥的遭遇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最后一只试图从头顶残骸缝隙扑下的辐射兔被姜雪反手一刀精准地钉穿了脊柱，抽搐着掉落在火堆余烬里，激起几点火星后，残骸区内终于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和血液滴落的“嗒嗒”声。
篝火几乎完全熄灭，只剩下一小堆暗红色的炭火，在寒风中苟延残喘地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娜塔莎拄着滴血的尼泊尔军刀，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满地狼藉的兔尸和血污，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没吐出来。脸上和手上沾着的粘稠血液让她感觉极其不适。
姜雪面无表情地甩了甩仪刀上的污血，刀身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她走到那堆暗红的炭火旁，用刀尖拨弄了一下，将那只掉进火堆、烧得半焦的辐射兔尸体挑了出来，一股焦糊混合着蛋白质烧焦的怪异气味弥漫开来。
刘天源靠在车门板上，脸色在星光照耀下显得有些灰败。刚才强行发力牵动了腿伤，绷带边缘又渗出了深色的血迹。他喘着粗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刚才那短暂却激烈的搏杀抽干了，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收拾几只，当储备粮。”姜雪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指着地上那些相对完整的兔尸。
娜塔莎看着那些狰狞扭曲的尸体，胃里又是一抽，小脸皱成一团：“雪姐…这…这能吃吗？”
“去掉头，剥皮，内脏和瘤子挖干净。高温烤熟，能补充蛋白质。”姜雪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陈述一个基本的生存法则。她已经开始动手，用仪刀熟练地挑过一只相对完整的兔尸，刀尖划开皮毛。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