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日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林晓萱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报表里。
王老师的声音透过门缝漏出来时，她正盯着苏斌领完奖状后转身的背影——那件洗得发白的蓝校服，此刻在她眼里却像裹着层看不清的雾。
小苏啊，这次比赛你和晓萱的项目我都看在眼里。王老师推了推眼镜，茶杯里的枸杞在水面晃出涟漪，她的AI货柜概念新颖，你的预约系统落地扎实。
我琢磨着，要是能把两家的优势合到一块儿...
苏斌靠在办公桌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奖状边缘。
三天前系统等级提升时，他就料到王老师会提这茬——毕竟校园商业监管最看重的从来不是谁更标新立异，而是谁能让学生真正得到便利。
他抬眼时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王老师是说......合并运营？
正是！王老师一拍大腿，你管日常经营，晓萱做战略规划，互补着来。他忽然想起什么，探头往门外看了眼，那丫头不会还在在外面吧？
林晓萱猛地站直，发顶撞上门框。
她捂着额头后退两步，正撞见苏斌推开门的动作。
少年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额头，嘴角微微抽了下，却很快换上副诚恳的笑：学姐，王老师说有合作的事想和你商量。
办公室里，王老师把泡了三遍的枸杞茶推到林晓萱面前：晓萱啊，你上次跟我说供应链总出问题，小苏这儿的库存周转效率是你的三倍。他翻开苏斌递来的报表，你看这张损耗率对比图......
林晓萱的指尖顿在日损耗率1.2%那行数字上。
三天前她的货柜还在为5%的损耗焦头烂额，此刻却觉得喉咙发苦。我不需要施舍。她把报表推回去，余光瞥见苏斌垂在身侧的手——那双手刚才还在帮学妹装曲奇，现在却握着份封皮整洁的《合并运营可行性报告》。
不是施舍。苏斌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是各取所需。他抽出报告里夹着的供应商分析页，学姐的AI货柜能收集消费数据，我的系统能优化库存结构。
如果合并......他指尖划过月利润预估那一栏，至少能多覆盖三个宿舍楼的需求。
林晓萱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起昨天半夜蹲在仓库里核对物流单的自己，想起小李红着眼睛说供货商不肯再压价时的无力。
报告里的柱状图在眼前模糊成一片，直到苏斌说：学姐可以参观我的仓库系统，看完再决定。
仓库门推开的瞬间，冷气裹着甜腻的奶香味涌出来。
林晓萱看着整面墙的电子屏，最中间那块正跳动着当前库存：1237件，今日已预约892单，补货提醒：曲奇剩3箱的字样。
这是我做的数据分析模型。苏斌站在操作台前，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条折线图，通过预约数据预判销量，提前三天向供应商下订单，损耗率自然降下来了。
他调出份供货合同，上次学姐的供货商要涨价15%，其实是因为他们给散客的报价本来就虚高，我这边签的是长期协议......
林晓萱凑近屏幕，发梢扫过苏斌手背。
他的手指顿了顿，继续说：如果合并，学姐的AI数据能让模型更精准，我的供货渠道能帮你谈下更低的进价。他转身时两人离得极近，林晓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点纸张的油墨香。
小李会反对。她退后两步，假装研究货架上的标签。
那些标签分门别类标着高复购季节性应急需求，连摆放高度都用不同颜色做了标记。
他反对是因为怕你吃亏。苏斌弯腰捡起她刚才碰掉的报表，但学姐应该比他清楚，现在的僵局拖下去，吃亏的是项目本身。
仓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李喘着气冲进来，额角还挂着汗：学姐！
他们说......他瞥见苏斌，话头猛地卡住。
说什么？林晓萱接过小李递来的手机，屏幕上是供应商的消息：若三日内不结清尾款，将终止合作。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突然抬头看向苏斌：你的供货渠道......能共享吗？
苏斌眼里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光，很快收敛成温和的笑：当然。
不过作为交换......他指了指墙上的电子屏，学姐的AI数据也得共享。
小李急得直搓手：学姐！这不明摆着让他占上风吗？
林晓萱把手机递给小李，目光却锁在苏斌脸上：我相信数据。她转向小李时语气放软，去把供应商名单整理出来，我们需要重新谈合作。
小李张了张嘴，最终闷声应下，临走前狠狠瞪了苏斌一眼。
接下来的一周像团被揉开的毛线。
苏斌把小孙安排在对接原林晓萱渠道的岗位上，那小子第一天就带着原团队成员把积压的物流单理得清清楚楚；
林晓萱的AI货柜数据导入系统后，曲奇的补货提醒精准到下周三晚八点补货，预计销量150盒。
某个月上柳梢的深夜，两人从仓库锁门出来。
林荫道的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林晓萱的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你那天说的数据分析模型......她顿了顿，真的只是模型？
苏斌偏头看她，月光落在她耳后的碎发上，像撒了把星星：学姐觉得是什么？
不知道。林晓萱停住脚步，风掀起她的衣角，但我知道，你比看起来要......她咬了咬嘴唇，要更有底气。
苏斌笑了，路灯在他眼底碎成一片：一个想把便利店做好的人，总得有点底气。
两人继续往前走，影子在地上慢慢重叠。
远处传来宿管阿姨的吆喝：还不回寝室？
明天早课要迟到的！林晓萱加快脚步，发梢扫过苏斌手背时，他听见她轻声说：下周供应商谈判，我要在场。
好。苏斌应着，摸出手机看了眼——系统面板上，情感羁绊进度条正悄悄往上爬。
第二天清晨，合并后的便利店门口排起长队。
新挂的招牌在晨光里闪着光，上面写着晓斌便利。
林晓萱站在玻璃窗前整理货柜，余光看见苏斌正教小孙操作新到的补货系统。
阳光透过玻璃斜照进来，把少年的侧影镀上层金边。
她忽然想起比赛那晚，他接过奖状时望向她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得意，只有势在必得的从容。
学姐，牛奶到货了！小孙的喊声打断她的思绪。
林晓萱弯腰搬箱子时，一张纸条从口袋里滑出来，上面是苏斌的字迹：今天的曲奇，给你留了最后一盒。
她蹲下身捡起纸条，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风从开着的门吹进来，掀起便利贴上的一角，露出背面模糊的字迹——那是她昨晚在报表上随手写的供应商痛点，不知何时被苏斌记了去。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林晓萱把纸条塞进胸口口袋。
透过玻璃，她看见苏斌正朝她挥手，身后的电子屏上，今日预约量的数字还在不断跳动。
有些东西，好像从今天开始，不一样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