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石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像是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被一种淡淡的疑惑所取代。
李达康?!
他怎么会来这里?
还带着省委的专车!
没等陈岩石开口,李达康已经麻利地把手中的水果篮和鲜花递了上去,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声音也提高了几度,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陈老,您身体可真硬朗!这些都是孝敬您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沙瑞金紧随其后,握着陈岩石的手,力道适中,既显得亲切又不失尊重。
“陈老,我是沙瑞金,汉东省委书记。早就想来拜访您了,一直没抽出时间,今天总算得偿所愿了!”他的声音洪亮而富有磁性,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王馥真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擦了擦手,热情地迎了上去。
“哎呦,沙书记,李市长,快请进屋坐!这...这真是让我们老两口受宠若惊啊!”她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出道路,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李达康紧跟在沙瑞金身后,点头哈腰,殷勤备至。
“陈老,王阿姨,屋里请!屋里请!”
沙瑞金笑着拍了拍陈岩石的手背,率先迈步走进了小院。
李达康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宛如一个忠实的仆人。
陈岩石和王馥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这沙瑞金和李达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屋子。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那是王馥真特意为陈岩石准备的。
沙瑞金环顾四周,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嗯,不错,不错!陈老,您这小日子过得挺舒坦啊!”
李达康连忙凑上前去,谄媚地说道:“那是!陈老可是咱们汉东的老功臣,老英雄!当然要好好照顾!”
王馥真端来了几杯热茶,放在了桌子上,招呼着沙瑞金和李达康坐下。
“沙书记,李市长,喝杯茶,暖暖身子。”
沙瑞金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点了点头。
“嗯,好茶!入口回甘,齿颊留香!”
几人客套了几句,气氛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沙瑞金随意地打量着房间的陈设,目光落在了墙角一个略显陈旧的军用水壶上。
他饶有兴致地走了过去,拿起水壶,掂量了一下。
“哟,陈老,这水壶可有些年头了吧?看这材质,应该是老物件了。”
陈岩石笑了笑,“是啊,这水壶跟了我几十年了,当年打仗的时候就带着它,立了不少功呢!”
“好家伙!这可是个宝贝啊!”沙瑞金笑着说道,语气轻松而随意。
“看来陈老当年也是个英雄人物啊!”
李达康在一旁连忙附和道:“那是当然!陈老当年可是咱们汉东的传奇人物!他的事迹,我们从小就听着长大的!”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眼看就要到中午了。
沙瑞金忽然提议道:“陈老,今天难得来一趟,不如咱们中午一起喝两杯?就当是给您老人家祝寿了!”
陈岩石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好啊!好啊!我已经很久没喝酒了,今天能和沙书记喝两杯,真是太高兴了!”
李达康连忙说道:“陈老,您想喝什么酒?我这就去安排!”
“不用麻烦了,就喝点咱们汉东本地的酒吧!”沙瑞金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达康同志,你去附近的熟食店买点卤菜回来,咱们就着卤菜喝两杯!”
李达康一听,顿时心领神会。
“好嘞!我这就去!”他转身快步走了出去,生怕慢了一步,惹得沙瑞金不高兴。
不一会儿,李达康提着一大包卤菜回来了,鸡爪、猪耳朵、牛肉……应有尽有,香气扑鼻。
王馥真连忙把卤菜摆上了桌子,又拿出几瓶汉东本地的白酒。
沙瑞金亲自给陈岩石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陈老,今天咱们好好喝两杯,忆苦思甜!”
陈岩石端起酒杯,和沙瑞金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好!忆苦思甜!”
几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气氛十分融洽。
沙瑞金不时地问起陈岩石的身体状况,生活起居,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也达到了高潮。
沙瑞金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陈老,最近京海市服务区发生了一起枪击案,您听说了吗?”沙瑞金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陈岩石的脸色微微一变,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
王馥真也停止了说笑,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听说了。”陈岩石缓缓地点了点头,“这年头,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王馥真也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沙瑞金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说道:“这起枪击案影响很大,省委也很重视,正在全力调查。”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陈岩石,缓缓地问道:“对了,陈老,我听说您以前和纪委的赵书记关系不错?”
陈岩石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抬起头,看着沙瑞金那双深邃的眼睛,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意识到,今天的这场拜访,恐怕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沙瑞金,究竟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赵书记?”陈岩石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时间久远得有些模糊。
“赵什么来着?时间太久,有些记不清了……”
王馥真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想要提醒陈岩石什么。
沙瑞金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岩石,等待着他的回答。
陈岩石紧锁眉头,像是要从记忆的深渊里打捞起什么沉重的物件。
他那布满老年斑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赵啊……”陈岩石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像是要穿透时间的迷雾。
“我想起来了,是叫赵达声!以前在党校的时候,他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我教过他几年课,算是……半个老师吧。”
沙瑞金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赵达声!
果然,这个名字验证了他的猜测。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掩饰住内心的波澜。
“哦?原来陈老和赵书记还有这层关系啊!”沙瑞金笑着说道,语气轻松而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那可真是太巧了!看来今天这顿酒,喝得真是值了!”
李达康在一旁也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这真是太巧了!陈老您真是人脉广泛啊!”他那张略显浮肿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光芒。
王馥真看着眼前这三人,心中更加疑惑。
她总觉得,沙瑞金今天的来访,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探望。
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更深层次的目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沙瑞金放下酒杯,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岩石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陈老,今天和您聊得很愉快,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您!”
说罢,他起身告辞,李达康也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小院,身影消失在养老院的赵荫小道上。
陈岩石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久久没有说话。
他心里明白,沙瑞金今天这番话,绝不是无的放矢。
这汉东的天,恐怕是要变了。
“老头子,你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王馥真走到陈岩石身边,担忧地问道。
陈岩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不知道啊……但愿,这汉东,还能太平吧……”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了担忧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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