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哭喊着将刘以菲藏进她的怀里,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替刘以菲承受了风雨。
男人的咒骂,女人的那些惨叫。
随着这个施暴者的筋疲力竭而结束。
深夜。
男人的呼噜声和女人的抽泣声相互交杂着。
刘以菲的妈妈哄着眼睛给她上药,再默默收拾着满地的狼藉。
她们挤在一张小床上,妈妈总是会搂着刘以菲。
刘以菲说:“妈,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可以赚很多钱养你。”
她看着窗外的月亮,此时此刻,缺了一个大口子。
“不走,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对我也特别的好,他会存钱给我去买那些金镯子,会背上我走好几公里的路,还会给我买很多衣服,我都穿不完。”
我伸手拽了拽妈妈身上,已经洗到褪色变形的衣服。
“妈,你这是在说谎。”
她摸了摸刘以菲的脑袋,语气很是执拗:
“我没有,你爸爸现在也不过是一时的糊涂,他会变好的,他说过会对我好一辈子,他说过的。”
“就像这天上的月亮一样,以后一定会圆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
隔天。
父亲的酒就醒了,有当做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母亲说说笑笑。
还伸手跟母亲要钱。
他老是说,林柔啊,我还是很爱你的,有时候只是喝多了,犯浑了。
等我赢了很多钱,就带你过上好日子。
三言两语就把妈妈哄得服服帖帖的,之后就把工资给了他。
而这样的场景熟悉得令人感到心悸。
刘以菲看着父亲手里面的那些钱。
很想开口咨询妈妈。
她不是已经答应了刘以菲,这个月工资下来了之后,就立刻送她去幼儿园读书的吗?
刘以菲现在也已经五岁了,却始终没有去上幼儿园。
可是母亲笑的很开心,现在眼里只有父亲,完全把刘以菲给忘了。
刘以菲默默将嘴巴闭上了。
自己暗自鼓励自己,没有关系,下个月肯定会记得她。
直到她靠着国家教育政策上了小学。
她的妈妈也没有记起她。
就这样,刘以菲没有去上幼儿园。
随着渐渐长大,我才知道爸爸的这种行为叫家暴。
老师说可以报警,警察叔叔会保护我和妈妈。
于是在一个被打的晚上,趁着爸爸睡熟,我拉过妈妈的手。
带着无限的喜悦和憧憬,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妈妈,我们去报警吧,把爸爸抓起来。”
妈妈没有我想象中的开心,反而用一种无比震惊和痛心的眼神看我。
“菲菲,他是你爸爸!你怎么能这样做!”
谴责的语气犹如一记巴掌,狠狠地扇在刘以菲的脸上。
刘以菲一瞬间面红耳赤,仿佛自己是个天大的不孝女。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老师说,家暴就是家暴,无论他是谁,都不可以被原谅。
于是刘以菲执意要去报警。
妈妈第一次打了刘以菲。
指头粗的木棍都打断了,她让刘以菲跪在地上反省。
她头一次知道,原来不只爸爸打人疼,妈妈打得也很疼。
她头一次知道,原来妈妈也是会打人的,只不过打的不是爸爸。
被爸爸打了无数次刘以菲没哭,但被妈妈打的那晚刘以菲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妈妈破天荒地舍得煮个鸡蛋,给刘以菲揉伤。
以往,妈妈都是把鸡蛋留给爸爸吃的。
刘以菲知道这叫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因为爸爸就是这么对妈妈的。
可刘以菲不喜欢这样的妈妈,她让刘以菲感到无比陌生。
以前挨打的时候,刘以菲盼着长大,因为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妈妈。
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刘以菲发现长大是件很难过的事情。
它渐渐摧毁了刘以菲的妄想。
一次又一次的家暴仍然在重演。
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也如出一辙。
刘以菲无法控制地变得麻木,冷眼看着妈妈前脚哭得伤心欲绝,后脚讨好得小心翼翼。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比今天更加失望了。
但失望的背后,还有绝望。
十一岁那年,刘以菲被她爸打到骨折。
无论她说什么,刘以菲都执意要去报警。
她哭着跪下求刘以菲,她说刘以菲要是报警就是在逼着她去死。
一个母亲给女儿下跪。
刘以菲被死死钉在了道德的耻辱柱上。
无路可进,无路可退。
她爱刘以菲吗?
她已经分不清了。
或许是爱的,但她对爸爸的爱几乎将她掏空。
最后分给我的所剩无几。
家里的破碗数不胜数,因为生活捉襟见肘,妈妈一直把能用的都留着。
她把最好的碗给爸用,第二好的留给了刘以菲,碗边裂口最多的留给了自己。
后来。
破碗越来越多,她自己也分不出个高下好坏。
大家手里拿着一样的破碗。
把生活过得一样稀烂。
爸爸开口要的钱越来越多,每天回来心情越来越差,下手越来越重。
然而过了几天,爸爸却突然容光焕发。
不仅买了只烧鸡回来,还给妈妈买了件新裙子。
妈妈以为是春天来了。
没想到爸爸的话,让她如坠严冬。
爸爸拉着她的手:
“林柔啊,就我们那个赌场,有个大老板,人家有钱又有本事。他很欣赏你,你穿上这裙子,明晚陪他吃顿饭怎么样?”
妈妈一直长得很好看,是镇上出了名的美女。
刘以菲也是遗传了她的容貌。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怔怔地盯着爸爸的眼睛。
慢慢道:“只是吃饭吗?”
象是在确认什么。
爸爸眼神飘忽,不敢直视。
他说:“婉柔,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就这一次,大老板说以后会带我混,我就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了。”
妈妈坐在那里,颤抖着话都说不出来,像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偶,瞬间老了十岁。
刘以菲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就好像万念俱灰。
爸爸以为她不会答应,转脸对她破口大骂:
“你不是在老子床上叫得挺欢吗?怎么换个人就不行了?”
“妈的,你连张可凯蒋他老婆脚后跟一层皮都不如!”
张大蒋的老婆,刘以菲知道,住在镇西头。
同学们说她是做鸡的。
做鸡养老公。
妈妈已经泪如雨下,她拽着爸爸的袖子让他别说了。
“我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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