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鸟此时双股站站，低垂着头，完全没了先前恶焰滔天的气势。
乖巧得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小心翼翼回答道：
“回大圣的话，小妖是只鵸鵌（qíutú）”
鵸鵌？
何君想了想，也大致有些印象了。
似乎是一只可以预测人的死亡的鸟，在山海经里出现过。
“鵸鵌，我且问你三件事，若你有一句假话，我便再收你进炼妖壶，不消一刻，炼得你身死道消，只留一滩脓血。”
“大圣只管问话，小妖绝不敢有半句假话。”
“是哪个跟你说，女娲圣人造出人类，是为了给你等妖族做血食的？”
“小妖也不知是哪个说的，凡是洪荒妖族，就没有几个不食人的，我等妖族相互搏杀失败，被吃被炼也是常有之事，这人类又非我同类，如何不能吃得？”
何君闻听此言，恨得牙齿都快咬碎。
虽然此生他是天地生灵，混沌四猴。
但是前世那二十几年的人类生活，才是他的底色。
他本就对自己“人”的这一面认可更多。
但是又不能说这鵸鵌说得不对。
洪荒本就是这样的地方，生灵相杀，弱肉强食才是常态。
“即使如此，也不该赶尽杀绝罢？何况女娲圣人造人有大功德，天地认可，你等如何不想着这人族，未来才是天地主宰，自然宠儿？”
鵸鵌一脸迷茫：
“小妖不懂那么多，只晓得人类好吃，又无人不让我吃。”
心头火越发旺盛，何君不断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再问你，你可知那帝俊在何处？”
“妖皇？小妖只晓得在天上，有个不庭山，山上是妖皇居所，至于在何处，小妖无从知晓。”
不庭山？妖皇宫？
何君记下这两个名字，转而再问鵸鵌：
“第三个问题，你此生可有为善？”
鵸鵌鸟脸上满是惊恐，像是在竭力思索。
“大圣，我等妖族，本是天地宠儿，我曾与巫族战斗，杀了几个巫族男子，这算为善吗？”
“不算。”
“我曾与妖族兄弟友好，将巢中血食分享，可算为善？”
“不算。”
“我尽心修炼，一心向道，也算为善罢？”
“向道而不善，是为恶道。”
何君不再言语，叫那鵸鵌带着自己去巢穴中，解救了还未来得及杀死吃掉的十数个人类。
唤了朵云，打发他们去先前那个集市中生活。
想来那里有獬豸保护，应该能稍安定些。
只是不知此时那只獬豸是否回来了。
此间事了，何君也不再与鵸鵌多话，掏出炼妖壶，将其练成脓水，然后一把火烧尽了满是白骨的鵸鵌巢穴。
“统子哥，我有点难受。”
【因为你善。】
“我善吗？鵸鵌食人，只是为了活着罢了，我炼化了它，又与其有何差别呢？”
【吗喽，不是这样的，洪荒虽然残酷，但是修炼从来都不应该是用食人来做到的。】
“可是洪荒虽然广大，但是资源是有限的，机缘、宝物、灵根就那么多，不争不抢，如何得道？”
【修道修真，从来都不是修外物，何况你前生为人，此世为妖，何曾有过争抢之举？】
“我掠夺万界词条，不就是如此？”
【吗喽，你想错了，万物终有消亡，你未曾为了掠夺词条杀死任何人，这就够了。】
“可是我不就是为了词条，逼死了共工吗？”
【可是共工在死之前做了什么？他与祝融争斗，引得天地间死了多少生灵？坏了多少人的修行？就算是死在不周山下，他也抱着要与天地同葬的念头，这般恶人，你夺取他的词条，算不得作恶。】
“那如果我不曾辱骂激怒他，不周山就不会塌，这般算来，天塌地陷之事，分明就是我的错啊！”
【你前世所知共工怒触不周山之事，是否有你？】
“没有。”
【那此生如果没有你，共工会不会继续撞塌不周山？】
“应该不会吧？”
【不，一定会，因为这是天命，是这个世界的宿命，即使没有你，共工最后一定会去撞不周山，因为没有这件事，整个世界会在世界线上坍缩。】
“世界线？”
【什么世界线？我没有说，好了，先不想这个，你只需要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就好啦。】
强行压下困惑，何君知道，系统知道的比自己多得多，现在不说，肯定是因为不能说，或者，说出来无益。
“好嘛，谢谢统子哥，我还得想办法找帝俊呢，等找到他，将娲总的最高指示带到，肯定能叫洪荒的格局稍稍和平一些。”
【正是这个道理。】
“对了，我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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