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木槿有些疑惑“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孟泽民为什么要杀我?”
长风的眼神暗了下来“我们在江上遇险,那群贼寇并不是水贼,是孟泽民故意派人去追杀孟七的人,不过是让他们伪装成水贼的模样罢了,本来孟七是必死无疑的,你碰巧把他救了,横竖的要杀死的,你不过是他要杀孟七的一个导火索而已。”
后面的石一白紧紧的抱着林一黑,相爱之人再次相逢,总归是有说不完的话的。
互诉衷肠后,许木槿便研究着该怎样寻找逃出去的路,孟泽民在外边驻守的人里三层外三层,还有来往倒班巡逻的队伍。
长风安慰道“不必担心,我们进来时发现了一条出去的通道,顺着这条通道便能平安无事。”
许木槿眼神有些明亮,似是没想到长风这几日做事竟如此周全“那便快些去救了那孩子,想来,他将我们都抓起了,下一步便是要去对那孩子下手了,若晚了,恐生事变!”
长风十分认同她这一番话,转头对石一白道“你们二人速速去救了孟七,我同小姐去找孟泽民的尸身。”
四人分工好任务后,便各自分头行动了,一路上石一白一直拉着林一黑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林一黑几日不见他也甚是挂念,直到看见冒着火光的街道,好说歹说,石一白才恋恋不舍的将手放开来。
也不是怕谁人看见,只是这般亲热,等会打架实在是不太方便。
长风带着许木槿走了好长一段路,越走越荒凉,左右看看,竟都到了野外了。
她忍不住问道“这是去哪儿?”
长风边查看前面的路况,边答“真正的孟泽民的的确确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当初他被杀害时,尸体被藏在这处,需得仔细找找才能找到那处棺椁,那里面应该还有证据。”
话音刚落,他只感觉脚下硌得慌,用力踩了踩,这处土的确是比别处的土松散不少,想来应该就是这儿了。
长风将许木槿往后推了推“小姐后退,这种事让属下来就好了。”
长风四处翻找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藏在此处的铲子,随着长风一下下的往外撅土,一个已经腐烂的棺材逐渐暴露在空气之中。
长风越挖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没有尸臭?”
许木槿猜测道“许是死了太久了?”
长风没有言语,直到把棺材盖掀开的时候,才发觉不对;这么一看的确没有什么不对,一副破败的衣物下面是一件陈年的骨架。
只是那大腿的地方,格外纤细,放在难忍身上的确是怪的很,可放在女人身上便合理多了。
长风见过的死人不少,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小姐,你往后些,恐怕下面还藏着另外一具尸体。”
许木槿依他的话照做,长风猜的没错,可他猜少了,这个坑埋着的,是三具尸体。
这三具尸骨一对比,便看得出身份的差距了。
长风指着最中间的那具解释道“这个应该是当时伺候孟泽民夫人的女使,年纪应该好小的很。”
“你怎么知道是女使?”许木槿问。
长风指着她的小腿处解释道“小姐看她的小腿膝盖处,她右小腿骨比左小腿骨要粗一些,这是因为她要经常站立干活,我想应该是她左脚有伤,所以全身的力气都支撑在右腿,这就是为什么她左腿比右腿纤细的原因。”
长风有一处想不明白“小姐,若是那假的孟泽民要湮灭罪证,要么把尸体丢去乱葬岗,或者丢进茫茫江水里不是更大的减少被发现的可能吗?可只是埋在离徐州城内不远处的郊外,若是有什么,很容易就发现了,他岂非打草惊蛇?”
许木槿略沉思了会儿“这事儿恐怕只能问他了。”
长风点点头,将这三具尸骨整理好,便往回走。
许木槿问“想必,林一黑他们应该已经把孟七救出来了吧?”
许木槿猜错了,林一黑没有见到孟七,翻窗进来孟七点房间后,里面坐着的是孟泽民,那个假的孟泽民。
孟七不见了。
林一黑四处看了一圈,一屋子的人将他二人围的死死的,这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真是奇怪。
此时的孟泽民已然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本官早就应该把你们这些人除掉!”
林一黑看他的眼神透露出鄙夷“就凭你?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杀了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本官是这徐州的知府县令!你凭什么对本官指指点点?那些富贵人家只是投的一个好胎而已,便可以骑在我们这些普通人之上,凭什么?本官不服!本官就是要杀了他们,他们能为本官的人生大计献出生命也是他们的荣幸!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说本官的不是?”
石一白有些怜悯他“可有些人是真真正正的爱着你啊,即便如此,即便是要往上爬,把一条条无辜的生命弃之不顾,把爱你的人弃之不顾,这些话不过是你自私自利的借口而已!”
孟泽民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神往“你不懂!像你们这种人,根本不懂我的痛苦!即便是相濡以沫的妻子,也能为了金钱,把我踩在脚下!我就是要杀了他们!我要证明,本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长风踹破房门走了进来,将肩膀上背着的三具尸骨放在地上。
“根本不是那样!”
孟泽民看着地上陈年的尸骨,眼中似有泪光闪烁“蓉儿…蓉儿……”
许木槿慢慢的说出了当年的真相“当年你考试落榜,平日里你为人清高自傲,得罪了不少人,你落败时自然有人看你不顺眼,是你的妻子去求了孟泽民,孟泽民听了你母亲的诉苦决心要帮你,他根本没有想要索取什么报酬,可奈何你结怨太多,即便是孟泽民想帮你,也需要时间,短短两三日,你的妻子就遭遇风险四五次,次次都是孟泽民救他于危机之中,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
孟七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父亲,是假的?这些年悉心照顾我的父亲是假的?”
孟泽民有些恍惚,真相…是这样?真相竟然这样?
这些年,他恨错了人,报错了仇?
他面色癫狂“不!你一定是在骗我!秦昭蓉!那个女人!为了攀上徐州知府这颗大树,离我而去!我杀了她是她罪有应得!”
许木槿只觉得他实在是无可救药,当年,秦昭蓉是为了保全他,只有让那些人相信他真的完全堕落,一丝指望都没有了,才会放过他。
他的确是恨错了人,报错了仇。
可他并不可怜,真正可怜的,是孟七。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孟七,将长剑死死的捅进了他的胸口中。
他眼泪纵横,不知是伤心,还是恨极了,她死了,咽气之前死死的瞪着孟七。
他这一生,原本就是黄粱一梦,黄粱一梦……
半个月后。
孟七自那日后,整天闷闷不乐。
那几人的尸骨已然安顿好了,历经此事,孟七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天真活泼的孩子了。
回头看看,他也不过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
“孟七,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孟七思索良久点点头“我会继承我父亲的衣钵,我会学着做一个好官,附近没有完成的使命,就让我来吧。”
许木槿满意的点点头。
“孟七,以后若是有事,就去汴京寻我,你要好好活下去,你的父亲和母亲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好吗?”
孟七点点头,人生在世几十年,以后的路,他也要学会资金走下去。
孟七给他们找了个更好的船,同孟七告别后,继续了他们的旅途,中途收到宁王的信,又不得不往回走。
不论如何,这件事总算告了段落了。
许木槿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长风,二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你怎么突然做了人证?”
长风笑笑。
(回忆)
那天,你们坐着小船走后,那伙杀手就已经冲过来了,我和林一黑原本打算的是先将石一白送出去,他一个大男人总归腿脚快,或许能早早到岸边求助。
可谁知,那伙杀手行事如此敏捷,根本不由得我们反击。
好在他们人多,却都是花拳绣腿,虽然我和林一黑合力将领头的那个杀了,可我和林一黑也没有落到什么便宜。
我们落水后,顺着岸边的火光游过去后,发现这伙杀手和徐州知府有所关联。
我们找了个客栈休养了今天后想去寻你,却听闻你杀人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在这途中,我结识了一个名叫张三的乞丐,我给了他一袋铜钱,他替我去打探消息才发现,在十年前,孟泽民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在那之后,他的性格多多少少都有些喝从前不同,我原以为是为人处事与从前不同也便罢了。
那天下午,一个断腿的老头告诉我,许多年前,一个地主和老头打官司,那地主抢占农田,克扣税金,逼的人没有活路了,这些事只需派人查上一查就知是不是真假。
可孟泽民连问都不问,便断了案子命人将那老头的腿打断了。
实际上,孟泽民私底下受了贿赂,这足以证明,从前的孟泽民和现在的孟泽民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入夜时,我翻进孟府花园内,碰巧听见了他和下人的对话,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想。
我们做事一向很简单,将刀架在那下人脖子上盘问细则,他便如实相告。
只可惜,我和林一黑已经找到掩埋尸体的地方了,却有人骑马跑了过来。
于是,我们便改变了主意,我翻阅了府衙所有的卷宗,发现有一个案子颇有些蹊跷。
十年前,有个名为李文杰的人考试落榜,她的妻子带着孩子跑了,他曾经去衙门告过状,可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在同一个月,街上有人寻衅滋事,被打的人正是李文杰。
可奇怪的是,自那以后,李文杰这个人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的孟泽民就是消失的李文杰,我顺着案宗的地址,找到了当年李文杰住的地方。
有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婆说,李文杰取了个好老婆,可他烂泥扶不上墙,最后都死了。
事情的真相已经逐渐浮出水面,准备好一切后,我和林一黑就开始去找你们。
外面这几个蠢才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再到后来,看见土坑里的三具尸体,我才明白,当年的事件真正的模样。
江水泛着光芒,那些血肉和尸体已经沉没在底下了,长风思绪飘回,其实他还是隐瞒了,那一晚的水贼里,不仅仅只有李文杰的人。
他不由得开口询问“小姐,若有一天,属下有事骗了您,您可会责怪属下?”
许木槿不以为然“别人我不担心,就算是你有事瞒我,你也不会害我。”
长风忽然小到什么,语气有些可惜“其实,二夫人很早就知道孟泽民被调包了。”
许木槿有些惊叹,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心中又有些惊叹“原来,那天下午,她撞我是故意的!”
长风点点头“她早就知道真正的孟泽民早就死了,可她的的确确是真心爱慕着李文杰的,即便李文杰让她去死,她也心甘情愿。”
许木槿不明白“为什么?她完全可以保全自身的,她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照样是孟府名正言顺的二夫人。”
长风解释道“大概是在她孤单寂寞的日子里,李文杰给了她陪伴和照拂,既然为了他去死,也毫不犹豫。”
“可李文杰其实一直都在利用她,当初照顾她也是怕她把秘密传出去吧?”
长风点点头“小姐说的没错,其实她从来没想过把李文杰的秘密说出去,她跋扈恣睢,不过是太过爱慕李文杰的缘故,真爱一个男人是不允许别的女人分宠爱的。”
那个坟墓,那个冰凉的墓碑上,上边刻着的不是孟泽民之妻,而是,李文杰之妻。
这是她临终的遗愿,她只是单纯想做他唯一的妻。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