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玄铁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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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沪上的梅雨季总带着股黏腻的腥气,林默撑着把乌木伞站在霞飞路街角,看着雨水在电车轨道上砸出细碎的银花。表盖被他用指腹磨得发亮,里面藏着半片玄铁——那是从沈千珏聚灵阵残骸里抠出来的,此刻正顺着袖口滑进掌心,泛着冷冽的灵气波动。

“林先生好雅兴,这种天气还来等电车?”

甜腻的嗓音从身后飘来,林默头也不回地把玄铁片弹进路边水洼:“苏小姐不也在这儿喂蚊子?”他眼角余光瞥见苏清鸢旗袍开衩处沾着的泥点,心里冷笑——果然是去了南市旧仓库,血影阁那帮人倒是会挑地方。

苏清鸢撑开绣着缠枝莲的绢伞,伞骨上的珍珠坠子在雨雾里明明灭灭:“工部局新来了个稽查员,查电车轨道改造的账目。”她顿了顿,眼尾扫过林默泛着潮气的袖口,“听说那人是留洋回来的机械博士,手里拿着份德国人的检测报告。”

林默掏出名片盒抖了抖,水珠顺着硬卡纸滚进阴沟。他故意让名片散落在积水里,看着“万钧锁龙阵”的阵眼图在纸浆里晕开:“哦?德国人的报告?”他蹲下身去捡名片,指尖在水洼里划了个微型聚灵阵,将那片玄铁碎片裹成个水球,“难不成是说我往枕木里灌的不是沥青,是朱砂?”

苏清鸢的珍珠耳坠突然微微发烫,她知道这是林默设下的警示结界被触动了。远处传来电车铃铛声,雨幕里浮现出个戴金边眼镜的男人,公文包上烫金的“工部局”三字在车灯下晃得人眼晕。

“这位想必就是林默先生吧?”男人递来张名片,指尖沾着机油味,“鄙人周明远,负责租界基建审核。”

林默接过名片时故意手滑,名片掉进水里:“哎呀,周博士见谅,雨天手潮。”他弯腰去捞,却在水下用灵气将周明远袖口的银链割断——那链子上挂着枚血玉平安扣,正是血影阁外门弟子的信物。

周明远的瞳孔骤然收缩,却见林默笑眯眯地将湿透的名片递回来:“您看这字儿都糊了,不如去前面咖啡馆坐坐?我请您喝杯蓝山。”他说话时,袖口的水球悄无声息地滚到周明远脚边,玄铁碎片借着雨水渗进对方皮鞋底的纹路里。

咖啡馆的留声机正放着《夜上海》,林默用银匙搅着咖啡,看着周明远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那是血影阁密语,在传递“阵眼已破”的消息。他突然把糖罐推过去:“周博士喜欢甜食?”

“还好。”周明远舀了三大勺糖,镜片后的眼睛盯着林默的手,“只是不明白,林先生为何要在电车轨道里埋玄铁构件?按德国标准,这属于违规操作。”

林默突然笑出声,震得咖啡杯里的奶泡都碎了:“周博士看过《天工开物》吗?里面说玄铁镇煞,最适合埋在灵气乱窜的地方。”他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比如...某些用婴骨炼阵的旧址?”

周明远的茶匙“当啷”掉进杯里,咖啡溅湿了他浆洗笔挺的衬衫。林默眼疾手快地抽出纸巾,却在擦桌子时用指甲在桌面刻下道微型符阵——这是用咖啡馆的铜灯、铸铁桌脚和周明远皮鞋里的玄铁碎片连成的锁灵阵,只要对方动用灵力,立刻就会被阵眼反噬。

“林先生说笑了,”周明远强作镇定地掏出怀表,“我还有公务在身...”他话未说完,突然脸色煞白——怀表里的血玉平安扣正在发烫,那是玄铁碎片引动了他体内的灵气,锁灵阵已悄然启动。

林默看着对方额角渗出的冷汗,心里笑得更欢了。这招“玄铁棋眼”是他昨晚从机械修士那儿学来的,用工业构件当阵眼,比传统符阵更难察觉。他慢悠悠地呷了口咖啡,看着周明远像被线牵着的木偶般僵在原地:“周博士别急着走啊,我还想请教德国人的检测报告呢。”

苏清鸢突然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瓷器碰撞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雨燕。林默眼角余光瞥见她袖口滑落的银哨——那是青帮用来传递警讯的信物,看来血影阁的后手到了。

“林先生,”周明远突然咳出一口血,血珠在桌布上晕开诡异的纹路,“你可知...动了血影阁的人...是什么下场?”

林默用纸巾擦着嘴角的咖啡渍,慢悠悠地说:“下场?大概就是像周博士这样,把自己当成棋子,却不知道棋盘早就被人换了吧?”他突然抬手按在周明远握怀表的手上,掌心的符文凭空亮起,“你以为沈千珏真是我抓的?不过是让他回去给你们阁主带个话罢了。”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林默看着周明远瞳孔里映出的自己——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他喜欢看敌人自以为掌控全局,最后却发现自己只是枚弃子的表情,这比打赢任何一场斗法都让人痛快。

“林默!”苏清鸢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巡捕房的人来了!”

林默顺势起身,指尖在周明远后颈点了下:“放心,死不了。不过...你的机械义眼该换个零件了。”他说话间,周明远的右眼突然迸出一串火花,那枚用灵材炼制的义眼竟被玄铁碎片彻底磁化了。

两人冲出咖啡馆时,林默故意撞翻了waiter的托盘,瓷碟碎落的声音里,他用灵气将桌底的符阵引爆。身后传来周明远的惨叫,夹杂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锁灵阵反噬的灵力把整间咖啡馆的铸铁家具都熔成了铁水。

“你就不怕把事情闹大?”苏清鸢在雨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发间的珍珠步摇早不知掉哪儿去了。

林默拉着她躲进窄巷,看着巡捕房的车灯在雨幕里扫过:“闹大?”他低头看着苏清鸢手腕上的红痕——那是上次被沈千珏偷袭时留下的,如今淡得像道月牙,“血影阁敢在租界里用婴骨炼阵,我不过是帮他们‘清理’下垃圾罢了。”

巷口的路灯突然闪烁起来,林默知道这是机械修士发来的信号——万钧锁龙阵的备用阵眼已调试完毕。他从怀里掏出个齿轮状的信物,上面刻着细密的符文:“周明远那家伙,以为留过洋就能在我面前装内行?”他把玩着齿轮,嘴角勾起阴损的笑,“等他回去告诉血影阁,说电车轨道里全是我的‘玄铁棋眼’,看他们还敢不敢来捣乱。”

苏清鸢看着他在雨夜里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像团谜。他总是装作吊儿郎当,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布下杀招;明明手段阴狠,却又在不经意间露出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就像刚才在咖啡馆,他看似在戏耍周明远,却始终没下死手,甚至在引爆符阵前,还悄悄给苏清鸢设了道防护结界。

“看什么?”林默突然凑近她,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她手背上,“难不成苏小姐爱上我这扮猪吃老虎的模样了?”

苏清鸢猛地推开他,脸颊比被雨水浇透的旗袍还要红:“无聊!”她转身就走,却在拐角处偷偷回头——林默正靠着墙擦那枚齿轮信物,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眼神却像在算计着什么惊天棋局。

雨还在下,把租界的石板路冲刷得发亮。林默将齿轮收进怀里,指尖划过袖口残留的玄铁碎屑。他知道血影阁不会善罢甘休,周明远不过是枚探路的卒子。但没关系,他有的是阴损招儿,就像这遍布租界的电车轨道,看似平平无奇,底下却藏着能锁龙缚虎的杀阵。

“苏清鸢,”他突然扬声喊道,看着前面的身影顿住,“下暴雨了,我送你回去吧。”

巷口的路灯恰在此时亮起,照亮林默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喜欢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看着敌人一步步走进自己设下的圈套,就像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按他的心意移动。而苏清鸢这枚意外的棋子,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有趣——她的身份,她的慌张,还有她藏在旗袍下的那把淬毒匕首,都让这场租界迷局变得更加好玩了。

雨幕中,林默撑着伞慢慢跟上,鞋底的玄铁鞋钉在石板路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如同某种隐秘的战鼓,为下一场即将上演的诡戏,敲响了开场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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