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刺得我裸露在外的皮肤阵阵发紧。清道夫那只嵌在脸上的机械复眼,红光疯狂闪烁,死死锁定我的头颅。右臂的合金螯肢刃口上,幽蓝的能量光芒越来越盛,嗡鸣声低沉得如同死神的磨刀石,在地下室粘稠的空气里震荡。刚刚那波被电磁脉冲震飞的幼虫,残肢断体还在冒着青烟,散发出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躲不开了!十倍动态视觉清晰地“看见”那汇聚了恐怖能量的刃锋轨迹,预判出它将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劈开我的颈骨!左臂剧痛麻木,控沙虫甲刚刚被正面击溃,精神抗性在对方纯粹的物理杀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三十七天的倒计时,难道要终结在这污秽的地下室?死在父亲布下的陷阱执行者手里?
就在那夺命的蓝光即将喷薄而出,将我彻底湮灭的瞬间——
“滴!滴!滴!”
一阵尖锐、急促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地从清道夫作战服内部响起!这声音不同于之前的扫描嗡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先级,瞬间盖过了螯肢的能量嗡鸣!
清道夫的动作猛地一僵!
那只冰冷的机械复眼,红光骤然熄灭了一瞬,内部无数细小的六边形晶格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重新排列组合,似乎在接收并解析某种紧急信息流。他身上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程序化的专注。合金螯肢刃口上凝聚的恐怖蓝光,如同被掐灭的火焰,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他甚至连看都没再看我一眼。那只机械复眼重新亮起时,扫描红光扫过我,如同掠过一件无足轻重的垃圾。接着,他猛地转身,沉重的军靴踏着满地的虫尸粘液和冰柜碎片,大步流星地走向被轰开的铁门。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从未发生,仿佛我这个“垃圾”根本不值得他多浪费一秒钟。
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诊所上层,接着是外面街道上引擎粗暴启动的咆哮,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撕裂了雨夜的沉寂,迅速消失在远方。
走了?就这样…走了?
我瘫坐在冰冷的、混合着虫液、冰水和自身血液的地面上,背靠着龟裂的水泥墙,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左臂的剧痛此刻才无比清晰地涌上来,提醒我刚才那一下格挡的代价。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料,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地下室一片狼藉。破碎的冰柜门板扭曲地躺在地上,粘稠的幼虫体液混合着冰水,在地面形成一滩滩散发着腥臭的污迹。清道夫合金螯肢劈砍留下的深痕,如同丑陋的伤疤刻在地面。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臭氧、烧焦蛋白质和浓重消毒水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呼…呼…”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腔生疼。视网膜上,那幅三十七处血光坐标构成的全息地图顽固地悬浮着,像一张悬在头顶的催命符。三个被点亮的星点——埃及的控沙虫甲、希腊的动态视觉、吴哥窟的精神抗性——在意识深处微微脉动,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感,也带来更深的虫化灼痛。
清道夫体内那枚指向南极冰城的芯片坐标,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在记忆里。
89S,0E!
母亲绝望的脸,父亲临终前浑浊却只字未提的眼睛…“潜渊”…“虫卵利息”…“清道夫”…
冰冷的恨意,比地下室的寒意更刺骨,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疼痛和虚弱。真相像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吐着信子。父亲…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是背叛者?是无奈的牺牲品?还是…更可怕的存在?母亲被拖入冰墓,真的是意外?还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了喂饱某个“东西”?为了…最终的“皿”?
疑问如同沸腾的毒液,在血管里奔流。而答案,只可能在那三十七处坐标,在那一个个被先祖用生命和诅咒盗取的至宝里!
活下去!变强!挖出埋藏在血与骨里的真相!
这个念头如同炽热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迟疑。目光死死锁定在全息地图上那个标记着“1”的光点——埃及,帝王谷。图坦卡蒙金面具胡须(1978盗)-控沙虫甲丨难度一星。
“帝王谷…”我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先祖陈盗跖剜开水银江河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一闪而过,带来一阵莫名的悸动。难度一星…是起点,也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必须拿回胡须!强化这该死的控沙虫甲!否则,下一次遭遇清道夫,或者别的什么“清道夫”,我连一击都挡不住!
求生的本能和对真相的渴望,如同两股绞紧的钢索,驱动着这具残破又新生的身体。我挣扎着站起,剧痛的左臂无力地垂着。右拳指骨在刚才轰击清道夫胸甲时也裂开了,传来阵阵刺痛。但这都不重要。
诊所一片混乱,但黑市有黑市的规矩和资源。忍着痛,在狼藉的接待区和后面的“手术室”翻找。肾上腺素和虫化带来的恢复力在支撑着我。终于,在一个被清道夫翻乱、但显然没找到目标的抽屉夹层里,摸到了几叠用防水袋包裹的崭新英镑,还有几本不同国籍、照片模糊的护照。旁边,是一个沉甸甸的黑色腰包,里面塞满了各种应急药品、浓缩能量棒、一把锋利的战术匕首、一捆高强度纤维绳索、几枚微型爆破装置,甚至还有一张标注着几个隐秘走私线路的加密芯片。
父亲的遗产?还是诊所主人藏的“救命钱”?无所谓了。现在,它们是我的了。
将钱、护照、腰包里的东西迅速转移到身上相对完好的衣物内袋。抓起几支强效止痛剂和抗生素,看也不看标签,狠狠扎进大腿肌肉。冰冷的药液涌入,暂时压下了左臂和拳头的剧痛。
时间不多了。清道夫的离开只是暂时,他背后的势力绝不会放过我这个“利息”。大英博物馆的追捕也随时可能扩大。
必须立刻消失!
借助腰包里那张芯片的信息,我像幽灵一样融入了伦敦庞大而混乱的地下网络。避开所有官方交通枢纽,通过蛇头安排的集装箱卡车,忍受着几天几夜的颠簸、恶臭和黑暗,横穿欧洲大陆。在意大利一个混乱的港口,用一叠沾着汗水和尘土的英镑,换取了挤上一艘开往北非的、锈迹斑斑的偷渡渔船。
咸腥的海风如同鞭子抽打在脸上。渔船在汹涌的地中海上像一片无助的叶子。船舱里挤满了沉默而绝望的面孔,汗臭、鱼腥和呕吐物的气味令人窒息。我蜷缩在角落,闭着眼,意识却沉入身体内部。
脊椎深处新生的反关节虫肢在不安地蠕动,仿佛感知到了即将靠近的沙漠气息。掌心的伤口早已愈合,但三十七道金痕依旧清晰,微微发烫。皮肤下的翡翠脉络随着心跳明灭,圣甲虫之心在胸腔内稳定而冰冷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似乎在呼应着遥远沙漠中某个沉寂的存在。
控沙虫甲…在诊所地下室的两次仓促运用,一次被轻易击碎,一次勉强破开装甲缝隙。太弱!太粗糙!先祖盗取这份力量,绝不止于此!我需要它!需要它变得更强!强到能撕裂钢铁,强到能抵挡下一次致命的攻击!
渔船最终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靠近了埃及亚历山大港外一处荒凉的海岸线。没有码头,只有冰冷刺骨的海水和及膝深的淤泥。在蛇头低沉的咒骂和催促声中,我们像一群受惊的沙丁鱼,跳入黑暗的海水,深一脚浅一脚地挣扎上岸。
咸涩的海水浸透了衣物,寒冷刺骨。但踏上干燥沙地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直冲头顶!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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