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伙伴?

换源:

  卢克索城外,某处沙丘制高点。

一个穿着本地贝都因人传统长袍的身影,如同沙丘本身的一部分,静静地匍匐在滚烫的沙砾上。长袍的兜帽遮住了面容,只有一副高倍率电子望远镜的镜筒伸出,稳稳地对准了远处公路上那辆卷起烟尘的白色皮卡。

身影的耳麦里传来极其细微的、经过多重加密和频段跳变的电子合成音,其核心频率恰好处于人类听觉极限边缘,并混杂了大量伪随机噪音:“‘园丁’,目标载具已出发。‘种子’运行状态?”

匍匐的身影——真正的园丁——嘴唇微动,声音透过内置在长袍领口、同样经过复杂加密处理的微型骨传导麦克风传出,冰冷无波:“幼苗状态稳定,虫化波动平缓。‘种子’(星)运行正常,伪装层稳定度99.8%,未触发幼苗警戒。帝王谷‘花园’能量回馈…纯净度97.3%,符合预期。继续执行‘潜渊协议’第一阶段:非接触性观察。”他的声音信号被转化为同样加密跳频的电子流传输出去。

他停顿了一下,十字准星在陈末帽衫下的轮廓上停留片刻。“‘橄榄园’风暴已起。戒严等级提升至A级。检测到‘清道夫’同频能量残留…以及…不明第三方‘信标’信号,微弱,但指向性明确。频谱分析…疑似‘收藏家’提前入场。”

“‘收藏家’?”通讯那头的声音带上一丝凝滞,同样加密处理,“他们怎么会锁定幼苗?坐标泄露?”

“未知。”园丁的声音毫无起伏,“通知‘种子’,情境模拟等级提升至‘风暴’。保持观察距离,非毁灭性危机不介入。重点记录幼苗在多重压力源下的能量适应性及…人性锚点波动。警惕‘黄雀’。”

“明白。持续监控。‘园丁’,注意环境遮蔽。”

通讯切断。沙漠的热浪扭曲着空气。

皮卡驾驶室内。

嗡——!

我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耳道深处的超声波接收器传来一阵尖锐的、被高度压缩和扭曲的电磁噪音!这噪音并非来自车内或近处,而是来自侧后方某个较远的方位!它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我的听觉神经!

有加密通讯!距离…约480米!方位:侧后沙丘!

超声波接收器全力运转,试图穿透那层复杂的加密和噪音干扰。信息碎片如同被狂风撕扯的纸片,断断续续、扭曲变形地涌入脑海:

“…幼苗…状态…稳定…”

“…种子…运行…正常…”

“…潜渊协议…第一阶段…观察…”

“…橄榄园…风暴…戒严A级…”

“…清道夫…残留…”

“…收藏家…入场…锁定幼苗…”

“…通知种子…情境模拟…风暴等级…”

“…记录…能量适应性…人性锚点…波动…”

“…警惕…黄雀…”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砸进心湖!

幼苗?种子?潜渊协议?橄榄园风暴?清道夫?收藏家?人性锚点波动?黄雀?

这些破碎的词组,带着冰冷的、非人的审视感,指向性明确得令人窒息!“幼苗”是我?

“种子”是身边的星?!“潜渊协议”是父亲留下的?他们在观察我?记录我?把我当成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那个沙丘上的观察者——“园丁”?!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比面对清道夫的合金螯肢时更甚!这是一种被彻底看穿、被当成实验品监控的毛骨悚然!

我猛地扭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死死刺向身边看似沉稳开车的星!是他!这个神秘的拼车司机!他就是“种子”!他就是那个“园丁”安插在我身边的观察者!他憨厚的魁梧、沉稳的驾驶、甚至手腕上那块格格不入的劳力士,此刻都变成了精心伪装的假象!

星似乎感觉到了我目光中的冰冷杀意和剧烈波动的情绪。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侧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真实的、似乎被打扰的询问:“嗯?怎么了?”他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被打断专注的不解。

这份“无辜”的表情,此刻在我眼中,如同最精妙的讽刺!

就在我几乎要控制不住暴起的虫化力量,控沙之力在指尖凝聚,准备先发制人的瞬间——

嗡!

那股源于灵魂深处的、奇异的共鸣感,毫无预兆地、比之前强烈十倍地爆发开来!

它不再是微弱的敲击,而像一股温暖而磅礴的潮汐,瞬间冲刷过我的四肢百骸!圣甲虫之心在这共鸣中发出舒适的、低沉的嗡鸣!这股共鸣感如此纯粹,如此强烈,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亲近和呼唤,蛮横地、不容置疑地压过了我脑海中翻腾的冰冷猜疑和杀意!

它仿佛在无声地呐喊:他不是敌人!他是同类!是值得托付后背的存在!这份信任,源自生命本源,超越一切阴谋与算计!

这感觉来得如此霸道,如此不讲道理,瞬间动摇了我的判断!我凝聚的力量僵在指尖,眼神中的杀意被剧烈的挣扎和困惑取代。一边是超声波捕捉到的冰冷监控信息,指向星是“种子”;另一边是灵魂深处汹涌澎湃、不容置疑的信任共鸣!

我死死盯着星,试图从他平静的眼神深处找出伪装的破绽,找出属于“观察者”的冰冷算计。

星被我盯得有些莫名其妙,眉头微皱,眼神里的询问变成了关切(至少看起来是):“不舒服?晕车了?”他甚至下意识地放慢了一点车速,让颠簸减轻了些。

他的反应…太自然了。自然到不像演的。那份灵魂共鸣带来的暖流,依旧在我体内奔腾,顽固地对抗着理智的警报。

马的!我在心底狠狠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超声波能力,这该死的灵魂共鸣!到底该信哪一个?!

就在这内心激烈交锋、疑云密布的时刻——

前方公路转弯处,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临时路障!几辆喷涂着“普罗米修斯安保(埃及分公司)”字样的黑色越野车横在路中,荷枪实弹的人员正在拦截车辆!一个安保人员认出了皮卡或我,立刻举枪!

“停车!接受检查!”扩音器的声音刺耳传来!

星的战士本能瞬间觉醒!刹车,扫视,绷紧!他压低声音,语速快而清晰:“麻烦。冲不过去,地形太窄。弃车进戈壁?”目光锐利地看向我,寻求协同。这一刻,他身上那种沉稳的力量感和临危不乱的决断,无比真实!

追兵包抄!杀机降临!

嗡!那强烈的灵魂共鸣感再次涌现!比刚才更甚!带着一种急迫的催促和毫无保留的托付!

没有时间犹豫!*去他马的“园丁”和“种子”!在这生死关头,身体的本能压倒了混乱的思绪,我选择了相信这该死的、不讲理的共鸣!

“低头!冲出去!”星的低吼如同命令!

“走!”我咆哮回应,伏低身体!双手按向车内地板!控沙之力全力爆发!沙盾凝聚!

星油门踩死!引擎咆哮!

轰隆!沙盾开路!皮卡如同狂暴巨兽撞碎路障!在枪林弹雨中,在星的精准操控和我的控沙辅助下,冲出一条生路!甩开追兵,拐上戈壁便道!

风声呼啸,引擎嘶吼,暂时安全。

车厢内,粗重的喘息声交织。星紧绷的身体放松些许,锐利的眼神扫视后方,确认安全。他侧过头看向我,战士的冷硬线条柔和下来,眼神深处带着找到同类的释然和一丝暖意,对我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紧接着,他夸张地呼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一点,拍着胸口,眼神变得星润,带着后怕和兴奋,语调轻快甚至有点撒娇:“呼——吓死我了!兄弟!你这手玩沙子太酷了!比游戏开挂还猛!”

这强烈的反差的“另一面”,像一道光,暂时驱散了笼罩在心头的“园丁”阴影。超声波捕捉到的冰冷信息依旧如鲠在喉,但灵魂深处那汹涌的共鸣,以及刚才并肩作战的生死默契,让我强行压下了立刻质问的冲动。

他是星。至少现在,在这个车厢里,在通往希腊的这条危机四伏的路上,他是我能交付后背的同伴。至于“园丁”和“种子”…等活过下一关,再慢慢弄清楚!第一个伙伴的身份,笼罩在更深的迷雾中,但那份源自灵魂的信任,在枪火中淬炼得更加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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