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曼梅回到房间,从木箱底拿出自己的证件。
她想到林思源冷漠的态度,心情更多的是不甘心。
当初是你在我面前各种表现,极力追求。
如今说离婚就离婚,真当自己舍不得吗?
她瞄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林思源,个子高高的,长得很俊。
在一众乡村里来说,又有学问又有男人味。
就在她内心复杂的同时,院子外面忽然传来拖拉机的声音。
很快,一个熟悉的年轻小伙子来到了林思源的面前。
“林知青,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杨全屁颠屁颠地问。
“我腿脚不方便,要麻烦你带我进县城一趟。”林思源笑着解释。
杨全看着他的腿,拍着胸脯:“原来是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林思源偏头看向屋内,一眼看到站在窗户口的张曼梅,脸上的笑容尽散,“怎么还没出来?磨磨蹭蹭地浪费谁的时间?”
张曼梅顿时怒了,生气地走出房间,“你坐你的拖拉机,我骑我的自行车!”
“行。”林思源对着杨全摆手,“走,我们进县城。”
“啊?喔……”杨全打量了他们两个人一眼,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火气。
农村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知青不管自己爱人林知青,偏偏去照顾陆知青的事情,早就传遍了。
林知青这是发怒了,连带着对张知情也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
杨全摇了摇头,只能说城里人的想法真是理解不了。
林思源坐在拖拉机上面,只能紧紧地固定着自己的伤腿。
他小时候也坐过拖拉机,还去扒拉过拖拉机,知道这玩意儿抖得不行。
令他没想到的是,79年的拖拉机连早饭都能抖出来。
不过,这已经是月亮湾里最快的交通工具了。
一个小时后,来到了巫县公社门口,林思源跟杨全告别。
他环顾四周,巫县是一座夹在两面高山中间的小县城,山高地陡,中间一条大江穿过。
马路上只有寥寥几辆自行车,大部分靠的是人的脚力。
还有的人怀里抱着一根扁担,系着一根麻绳,等在码头帮着挑货物。
等了没有多长时间,张曼梅骑着自行车东扭西扭地来到他面前,开口就是抱怨。
“早知道你要离婚,我昨晚就该将证件带上,就不用多跑一趟。”
“我说你今天脑子是不是出了毛病,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林思源懒得搭理,女人就是这样,你越是搭理她越是上纲上线。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张曼梅,转身进了公社。
如今还没有民政局,要到下半年开一次大会才会组建民政局。
所以现在结婚和离婚都是在人民公社内,有专门的一个柜台。
他瘸着腿,手里还拿着扁担当拐杖,走进公社引来不少人注意。
张曼梅看着他的背影,不情不愿地跟了进去。
在不少人注意下,他们来到办理结婚离婚的柜台。
林思源说明了来意,负责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开始询问他们的具体情况,又劝阻他们想清楚。
林思源的态度非常坚定,张曼梅想说点什么,又不愿意开口。
她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开口了,倒是真如了林思源的意,觉得自己喜欢他。
张曼梅见林思源没有松口的意思,忍不住地皱起眉头。
她不就是去照顾了一下一同下乡的同志吗?至于闹得这么难看吗?
工作人员见他们态度都坚定,失望地摇了摇头。
最后,给他们办理了离婚证。
林思源拿到离婚证,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杵着拐杖,径自离开了公社。
“林思源!”
张曼梅见他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快步走了上去,拦在了林思源的面前。
林思源抬了抬眼皮,淡淡的语气:“还有事?”
张曼梅觉得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看不到他眼底的柔情。
她抿着唇,高傲地昂着头,“我们已经离婚了,希望你认清楚现实,以后可不能再来纠缠我了。”
林思源微微一笑,“放心,以后见面就是陌生人!”
说完这句话,他杵着拐杖绕过张曼梅,慢条斯理地离开了。
张曼梅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恍惚。
以前都是她决然转身,留下林思源一个人在后面追着她。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注视林思源离去的背影。
那么坚毅,那么决绝!
林思源继续坐杨全的车回到了月亮湾。
王婶看到他回来,立刻迎接上来,将一封信递到他手里。
“这是刚才邮差给你送来的信,我不认识字,你看看是不是家人给你寄来的?”
林思源看到上面的邮戳,笑着点头:“是的,是京城那边寄过来的。”
“快拆开看看。”王婶跟着催促。
林思源拆开信封,里面足足写满了两张草纸。
前面是问候的话语,看到后面,他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王婶注意到他的表情,关心地问:“这是怎么了?”
林思源折好草纸,“我母亲得了重病,大哥他们让我尽快回去。”
“这……”王婶没想到会是这么重要的大事,着急地提意见:“你快去跟队长他们,还有县城公社说说,应……应该能回去吧?”
“我已经得到了回家的许可。”
林思源和张曼梅早在五天前便得到了回京的许可,他计划早日回京。
张曼梅却说陆德明还没有拿到,要等陆德明的许可拿到后,他们一起回去。
还是同样的话术,来一起来,走一起走。
可是,他们明明不是一起来的,只是凑巧聚集在这儿罢了。
他看着面前朴实的中年妇女:“王婶,多谢你这些年的照顾,我一定铭记于心。将来若是有机会来京城,一定要来找我。”
王婶想着他离开后,这辈子可能都见不着了,擦了擦眼睛的泪水,“有机会我一定会去京城看看,我活了四十年还没走出过这座大山呢。”
林思源回到屋内收拾重要的东西。
先是证件,然后是换洗的衣服,其他东西他不打算带走了。
一封信从京城寄到月亮湾,至少要二十天左右。
意思是二十天之前母亲的身体就不太行了,他现在要轻装出发,尽快回到京城。
张曼梅这会儿来到县城医院,走进了一间病房。
只见病床上躺着一位二十来岁,身形瘦弱,戴着一副眼镜,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看起来斯文儒雅的年轻人。
他便是一起来到月亮湾的知青之一陆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