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如同气运临身般撞破了这天大的机缘,竟得到了那截蕴含着天地不祥与大恐怖的玄天剑尖!
正是从那一刻起,他那血火交织、白骨铺就的崛起之路……才真正轰然开启!
而那时……他已年及弱冠!
那段令他重创濒死的崩塌废墟,在他前世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其位置……赫然正是南镇抚司秘不外传的禁地——“七阴汇聚之地”的核心所在!
那周万山魂牵梦萦、甘愿弑杀同门也要踏入的魔窟!
谢阳的嘴角,悄然勾起了一丝冰寒彻骨、却又蕴藏着无尽野心的弧度,声音低得如同九幽魔风拂过骨髓:
“七阴汇聚之地么……周万山……这一世……它注定是我谢阳的封神台!”
既已重生,既已提前四年窥得天机,这四年光阴怎能虚掷?
必须……提前拿到那柄完整的玄天剑!
而要攫取玄天剑,则必须跻身锦衣卫“内卫千户所”,以血腥手段杀出重围,夺得那至尊的“掌印试百户”之位!
唯有掌此大印,才能踏入七阴禁地!
除此……别无他途!
“你……你在嘀咕什么?”谢阳的声音细若蚊蚋,陈昙那独特的破锣耳朵根本没捕捉到任何音节,只看到他嘴唇微动,不由得用他那混合着鸭嗓狼嚎的声音问道。
谢阳骤然收敛起心底那片翻江倒海的森寒与狂喜,仰天发出一串酣畅淋漓的长笑,声穿云霄,震得周围竹枝叶簌簌作响:“哈哈哈哈哈!我说……这天高,蓝得让人心碎!这脚下地厚,承载万古尸骸!这流苏竹翠浪翻涌,煞是好看!这满山野樱,真是沁人心脾!而你陈昙兄弟……生得更是……英伟绝伦,潇洒得惊天地泣鬼神呐!哈哈哈哈哈——!”
笑声如龙吟虎啸,激荡山林!
这一刹那,谢阳只觉得胸中块垒尽去,一股焚天煮海的昂扬斗志自百骸喷薄而出!
前世如附骨之疽的憾恨,今生定要——血债血偿!
青霞,等我!
这一世,我谢阳不会再负你半分!
我要你明白,这芸芸凡尘,浩瀚四象界……你,最耀眼!
陈昙,我的兄弟!我谢阳——不会再让你倒在黑暗里!
杨玄机……你!给!我!等!着!
那万古绝巅、以亿万生灵为祭的天道巅峰——
我谢阳……誓要登临!
亲手……轰碎这宿命囚笼!
“嘿……洒家这副惊破九天的尊容,倒是实话……不过这天这地这竹海野樱……”陈昙使劲翻了翻他那相距遥远的眼珠,两道一飞冲天、一戳地府的剑眉各自卖力地扭动了一下,嘴里如同含着破砂锅般咕哝道,“有啥好夸的……师兄你莫不是被打坏了脑壳?”
“谢阳!陈昙!——你们两个皮猴子藏在此处作甚?!”
一声故作爽朗、如沐春风般的长笑,陡然划破竹林间的宁静!
话音未落,一道穿着百户所制式青色麒麟罩甲的身影,分开摇曳的紫竹枝叶,如同鬼魅般闪身而出。
身形削瘦如竹竿,面容窄长微黑,一对不算大的眼睛,却精光四射,仿佛能刺透人心。
周万山!
谢阳的脖颈如同绷紧的弓弦,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已不带一丝烟火气地扭了过去。
那双深邃如寒渊的眸子,平静无波地、死死钉在了这张刻满“真挚关切”的假面之上!
那瞳孔深处……一丝绝不该在此刻流露的失望与懊恼,如同毒蛇吐信,被谢阳敏锐无比地捕捉在眼底!
那是目睹计划落空、猎物竟未死透的……阴戾与不甘!
该死的……他怎么会没死?!
那记混铁棍就这般不中用?!
但瞬间,周万山脸上的表情如同翻书般替换!
一片蕴含着焦灼与怒火的凝重瞬间占据了脸庞,他一步上前,厉声呵斥,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陈昙那惊世骇俗的脸上: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谢阳!你这头上怎么回事?!老子千叮咛万嘱咐,同僚之间切磋演练《劈山棍法》,点到即止!点到即止!你!陈昙!你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砸上去了吗?!想把你谢师兄一棍子开瓢,送他回姥姥家不成?!”
陈昙对上这位积威深重的大师兄,像耗子见了猫,那张奇脸瞬间皱得像苦瓜,满布羞愧之色,他嗫嚅着张开那张樱桃小嘴,声音细如蚊呐:“大师兄……是……是洒家的错……都怪洒家这副……绝世风华太过震撼人心……谢师兄他一时间被洒家的无上风姿摄了心魄……才……才愣在那儿了……”
谢阳:“……”
噗——!内心一口老血!
“你们!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孽障啊!”周万山一副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模样,长长叹了一口浊气,“要我兄弟三人,何时才能让师父他老人家安心省心!都这般年纪了,还如同那街头巷尾光着腚掐架的无知稚童……”
他一边哀叹,脚下却毫不停顿,一个箭步抢至谢阳身前。
在行进途中,竟毫不犹豫地“刺啦!”一声暴响,将自己贴身的制式麻布里衣用力撕下一大幅!
在谢阳面前站定,周万山脸上的“怜惜”与“焦灼”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来,他小心翼翼避开谢阳额头伤口,一边用那撕下的布条极其轻柔地擦拭着额角的血迹,一边动作轻柔得如同侍弄瓷器般开始包扎,口中絮絮叨叨:
“疼煞兄弟了罢?莫动!为兄给你裹紧些!这几日切莫再像个猢狲般四处撒野!万不可招了邪风恶气入创口……”
他包扎得极尽细致,力道控制得堪称妙到毫巅,最后甚至还扯了扯布条,确保不会松脱,这才像是卸下千钧重担般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父亲般的忧色:“唉……若是师父巡营时见到你这副凄惨模样,定要责骂为兄照料师弟不力!你们这两个家伙……唉!”一边说着,一边不停摇头,叹息声如同实质般压得人心头沉重。
“大师兄……师弟……师弟知错了……”陈昙被周万山那“情深义重”的责备与关怀彻底击溃,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满脸都是无地自容的羞愧,他甚至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发出哀怨到扭曲的叹息——觉得自己生得如此倾国倾城、让天地失色的“罪过”……
谢阳心头再次无声地翻滚起一片冰冷灰烬。
好一个周万山!
如此真情流露,如此面面俱到!
无论是言语神色,还是这一举一动的细微关怀,都已臻至炉火纯青之境!
毫无破绽可言!
若非自己是带着一世血海深仇与惊天秘辛重生归来,绝对会再次被他这副赤诚兄弟情深的假面骗得神魂颠倒,死心塌地!
难怪!
难怪此獠前世能从百户所这个血潭泥沼的最外围,一路如履薄冰却又如饮甘霖地向上攀爬!
直至最后摸到那道通向“掌印试百户”尊位的血色门槛!
若前世的“四象楼”未被一夜屠灭,谢阳可以肯定,那象征着下一任南镇抚司指挥使备选的“掌印试百户”之位,必定是周万山掌心之物!
这等阴毒入骨、又至臻完美的面具……简直是天衣无缝的剧毒糖衣!
旁人永远无法窥视,他那张人皮底下,盘踞的是何等污秽腥臭的蛆虫!
难怪!
前世这周万山在挤入内卫千户所之后,短短时日内,竟不动声色地虏获了那朵南镇抚司内公认的第一带刺仙葩——指挥同知吴烈大人之独生爱女—吴倩的芳心!
吴倩!
艳冠应天府锦衣卫一系,追慕者如过江之鲫!
多少世家子、俊彦英杰都败下阵来!
可周万山这貌不惊人、甚至有些寒酸的外来户,竟能悄然摘花!
此事当时在南镇抚司系统内引发了不啻于地龙翻身般的震动!
但如今谢阳洞若观火!
这一切,岂是偶然?
周万山!
他做得出来!
他的演技,就是他最锋利的刀!
但——这一世!你想再轻易地摘取那至高权力……可就难如登天了!
因为——在你前方!
横亘着我!
谢阳!
你的一切毒计阴谋,在我这双堪破黄泉碧落的血眼面前——
形同赤裸!
“走!快随我回营舍,好生养伤!免得再染风寒!”周万山殷勤无比地伸出手,就要来搀扶谢阳。
谢阳脸上浮现一个近乎冰冷麻木的微笑,正要借势迈步——
猛然间!
一股源于生命最本源的、恐怖绝伦的饥饿感!
如同被禁锢在九幽炼狱下、抽干血髓整整千载的疯魔巨鬼,骤然自他那丹田气海的最深处——咆哮爆发!
那不是腹鸣辘辘!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渴求!
一种对某种未知存在的、吞噬一切的饕餮之欲!
如同万道钢针扎入神魂!
以谢阳两世为人的、坚逾磐石般的定力,竟也在刹那间被这股源自丹田的恐怖饥渴冲击得神魂欲裂,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
这……怎么回事?
若是凡俗饥饿,当是胃肠痉挛,为何……丹田会有如此恐怖的饥馑之感?
那股疯狂的渴求如同海啸般冲刷着谢阳的每一寸经脉!
他的丹田气海深处,仿佛瞬间架起了一座无形的炼狱熔炉,烈火翻腾,发出无声却撼天动地的饥饿嘶吼!
谢阳实在无法忍受,下意识地凝聚心神,调动丹田中微弱的、属于这少年身躯的《金刚诀》内劲,如临大敌般沉入内视——
内视之下!
谢阳倒吸一口彻骨冰寒!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骨髓!
若非他定力超绝,只怕此刻早已骇然惊呼出声!
在他丹田——那本该是内息沉淀旋转的核心气海之中!
竟不可思议地悬浮着一把——
虚幻的、残缺的小剑残影!
其形黯淡,若有若无,大小不过成人指节般纤微!
但剑身之上,却清晰地烙印着——八道狰狞凄厉、深可见骨的巨大裂痕!
剑刃残破扭曲,仿佛随时要彻底崩解,却偏偏透出一股洪荒巨凶苏醒般的暴戾吞噬之气!
这柄残剑虽模糊不清,但那奇异的轮廓,对谢阳而言,却是刻入了骨髓轮回的熟悉!
纵使它此刻残缺腐朽如风中残烛!
只是那一道若有若无的虚影!
一股吞噬诸天、凶戾绝伦的霸道意志已如同挣脱囚笼的远古孽龙,无声地昭示着它的存在!
谢阳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两道绝世凶剑刺穿!
这!这绝不可能认错——
玄天剑!
它不是应该在那废墟之下等待他四年后的挖掘么?!
它为何……竟诡异地出现在了自己这具十六岁、功力微末的重生躯壳丹田之中?!
“轰——!”
识海如同被九天劫雷劈开!
谢阳浑身剧震,双脚如同踩在无尽的虚空深渊之中,一个踉跄,竟被这匪夷所思的惊变骇得险些当场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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