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近城市中心的街道旁，有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映出一层淡蓝的微光。戎一燃望着这条小溪，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这个世界的太阳竟然是蓝色的。
准确来说，是泛着微微蓝光的白蓝色，就像现实世界里冬日傍晚的太阳，透着一股冷调的温度。
“你们这队长，有点重女轻男啊。”他悄声向前方一名女兵嘀咕。
“我现在没动手，是不想到时候还得扛你回审判庭。听明白了吗？”对方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刃。
如果体委他们在，肯定早就忍不住跳出来指着那什么艾瑟拉说：“看看你带的兵！”然后一群人笑成一锅粥。
可惜，毕业后大家就断了联系。前阵子我还想着叫他们一起去爬山，点开聊天框才发现，连好友都被删了。
到头来，陪着自己的，就只剩下卿宇了。
戎一燃心中五味杂陈。人总是在“死”了之后，才会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然后发现——这一辈子，好像真挺失败的。
正胡思乱想间，他走过一个巷口，余光扫到里面蜷缩着一群人。
是男人——准确说，是他穿越至今看到的第一批男性。
他们衣衫褴褛，大多数连鞋子都没有，皮肤黝黑、骨瘦如柴，年纪根本看不出来。十几个人挤在一处，有躺有坐，却一个声音都没有。戎一燃经过时，他们几乎同时向巷子深处缩了缩，就像避光的野兽。
临走前，一燃的目光与他们短暂对视。他看见他们的眼中，竟流露出一丝羡慕。
没错，是羡慕。
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就像当年班长领奖那会儿，台下体委望着奖杯时，眼神中透出的渴望与酸楚。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才忽然意识到，整条主街上，只有他一个男人。
右前方，一位肌肉发达、臂膀粗壮的女人正扛着大箱子进店，明显是来搬货的。路边停着几辆马车，驾车的无一例外，都是女性。
这座城市不对劲。
“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咱们这市长，是不是讨厌男人？”一燃凑近女兵耳边压低声音问。
那女兵闻言，腰间的佩剑“哐啷”响了一下，吓得一燃赶紧后退一步。
“你知道猫吗？”她突然问道。
“啊？这谁不知道？”
“猫是种很贱的动物。你给它吃好的、用好的，对它好言好语。久而久之，它就真以为自己跟你平起平坐了。”
前面几个女兵听见这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畜生就是畜生。”
戎一燃当然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这种话不是一个人说的，而是整个城市的共识。他很想回一句——你爸呢？你爸也是畜生？
可他忍住了。
但奇怪的不止这些。那些女人，尤其是艾瑟拉，为什么那么强壮？她们的体格、力量、气场，甚至连男人自以为最擅长的领域都被彻底碾压。
在现实社会的旧结构里，男人的体力与战斗力一度是主导社会地位的根本；女性因为生理局限被迫处于弱势。哪怕现代进步了那么多，性别不平等的问题依旧阴魂不散。
可在这个世界，一切反过来了。
巷子里的男人个个瘦小孱弱，像被压抑得连骨头都软了，而女人们——是街道上的运输工，是甲胄武士，是骑士队长，是暴力的执行者。
地位的落差如此之大，甚至不像社会，而像某种被诅咒的“罗刹地狱”。
“一定是我爸妈造的孽，都算到了我身上……”一燃苦笑。
“我这辈子不敢说多善良吧，好歹也没干什么坏事。结果死了之后，还要来这个地方受罪？”
他越想越觉得不公，内心那股被践踏的自尊，开始一点点重新翻腾起来。
“今天审判长身体不适，队长您自行裁决吧。”
一段对话打断了戎一燃的思绪，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审判庭的大厅之中。
这里的空间比他想象得还要宏大，估计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是典型的西式建筑风格，洁白的墙壁反射着金碧辉煌的吊灯光芒，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正前方那座巨大的黑曜石十字架，宛如一把直插权威宝座的利剑，压迫感扑面而来。
女性世界也信耶稣？
艾瑟拉站在正中，举起从一燃身上搜出的手机，递给旁边那个戴着巨大巫女帽的中年女人。
“这事我不好做主。”艾瑟拉语气收敛，语调低了几分。
中年女性接过手机，和她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即，那女人抬起手指，像在空气中作画般勾勒出几道弧线。紫色的魔法纹路在她指尖浮现，很快凝聚成一个旋转的法阵，由小而大，像花朵一般在空中展开。
下一秒，她竟然从那个法阵中掏出了一本厚重的泛黄古书。
一燃眼睛都直了。
——这是……魔法？
他想起之前对峙艾瑟拉时的那条“从衣领里钻出来的蛇”，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但那东西从哪来的？后来又怎么突然消失了？如果这是魔法，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盯着那个中年女人手里的书，脑子飞快运转，心中第一次认真承认：这个世界，真的有魔法。
“艾瑟拉，你终于也学会判断了。”那中年女性翻完几页书，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要是你早些长大，审判长也就不用操心这么多了。”
她像是要摸摸艾瑟拉的头，可惜艾瑟拉太高，只能象征性地拍了拍她胸前的盔甲。
接着她转向戎一燃，语气温和：“回去告诉你家主人，罚款这几天补上就好。”
“嗯？”戎一燃还愣着。
全场的人都看着他，他才察觉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中年女人点头。
得到明确回答后，一燃略带踌躇地转身向门口走去，脚步放得很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
“等等。”艾瑟拉忽然喝道。
那声音太有压迫力，吓得他身子一震，差点原地跳起来。
他转过头，还没来得及问，艾瑟拉便走上前，从胸前甲胄下抽出一块微微发黄的布。
“披上它。”她冷冷道，“别让主街上的人看见有雄性在外肆无忌惮地乱晃。”
戎一燃双手接过那块布，看材质、颜色、温度，还有……残留的体温，隐约猜到这可能是某种贴身之物。
他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谢、谢谢队长……”
“不必谢。”艾瑟拉淡淡道，“记住，别摘。”
走出审判庭，他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阳光依旧是那种奇异的蓝白色，投下柔而冷的光。他站在门前，仰望天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告别了现世，彻底堕入了某种形式的地狱。
虽然心里仍有些遗憾，但他忽然想笑。
“如果卿宇也在就好了，那就完美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布，翻了翻，最后干脆地把它披在头上，压住所有疑问和吐槽。
“变态。”他小声骂了一句。
但心里却莫名有点兴奋。
魔法世界吗？我的愿望，好像还真成真了。
戎一燃嘴角缓缓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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