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一条血色的天路
火车在广阔而荒凉的原野上平稳得前进着。
穿过崇山峻岭，穿过峻峭险要的峡谷中架设的铁路桥。
一望无际的戈壁荒野上，偶尔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狼群一闪而没。
刀削斧劈的悬崖峭壁间，看一眼就让人心胆俱寒。
布鲁斯难以想像，在五十年前，技术与条件都有限的条件下，那些修建这条太平洋铁路的工人们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时至如今，太平洋铁路已经成为了米国工业实力强大的一个标志，被西方世界称颂为世界工业革命的第七大奇迹。
而那些数以万计的修路工人们却再也无人提及。
布鲁斯目光默默地看着穿飞速后退的光景，神色黯然。
亨达夫妇坐在布鲁斯的对面，看不清布鲁斯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心中在想着什么。
“这是一条伟大的铁路！”亨达望着窗外的原野满是骄傲的对布鲁斯道，“正是有了这条横穿米国的大铁路，才将荒凉的西部与东部牢牢的绑定在一起，不再被戈壁沙漠和崇山峻岭而阻隔。”
布鲁斯默默地收回目光，幽幽地道：“是的，这是一条伟大的铁路，也是一条血色的天路。”
听布鲁斯如此说，亨达有些不明所以。
“这条铁路，每一根枕木下面都躺着一个龙国修路工人的尸骸！”布鲁斯表情冷峻地说道。
这时，亨达才想起太平洋铁路建成的经过与传说。
只是作为一名普通的商人，他其实对太平洋铁路修建的具体经过不太关心罢了。
不过，就算他再不关心，也多少也知晓一些具体内幕。
一条长达三千多公里的铁路能够顺利完成，若是没有数以万计的工人不计伤亡地修建，米国是不可能修建完成这么庞大的工程的。
亨达不太明白的是，以布鲁斯英吉利人的身份，提及华工时的表情为何会表现得那么深仇大恨？
当然自许为文明自由的米国人，提及这些阴暗面，亨达也不好继续夸耀下去了。
布鲁斯也不愿过多深究。
终究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何况这种事情，他跟布朗说多了，他也不可能会理解布鲁斯此时的心情。
总之，这就是落后的代价。
挨骂要立正，挨打要站稳。没有什么好怨恨的。
很多东西都得靠自己去争取的，这个世界没人去可怜你的，弱肉强食，就这么简单。
“很抱歉，我不该说这些令你不愉快的事情的。”布鲁斯收拾好情绪赔礼道。
“哦，布鲁斯，你并没有错。我刚刚确实不应该那么得意忘形的。”亨达摇头道。
说着，他在胸前划起了十字：“愿上帝保佑那些为这条铁路而献出生命的可怜人！”
他的神情非常的虔诚，看起来不像是在装模作样。
这让布鲁斯对亨达的感观好上不少。
“谢谢，亨达，你是一个令人尊敬的绅士！”布鲁斯感谢道。
一场并不愉快的谈话，就这样匆匆结束。
陪布鲁斯坐着的小爱丽丝似乎感受到布鲁斯的神伤，居然非常贴心地伸出小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布鲁斯的脸。
“布鲁斯，不哭不哭！”爱丽丝暖心地安慰着布鲁斯。
这一举动令心情低落的布鲁斯不由得失笑连连，宠腻地抚摸了一下小爱丽丝的小脑袋。
……
这个时代的火车速度令这长达上千公里的漫长的旅途变得枯燥无比。
哪怕是习惯了这种枯燥旅行的布朗夫妇都在中间，一觉接一觉，来打盹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布鲁斯则是对身边乘客们的对话非常感兴趣。
比如，在他们旁边不远的座位上就坐着几个穿着破旧的米国佬正旁若无人地吹牛皮，就让布鲁斯颇感兴趣。
其中一名衣着还算齐整的“绅士”就一直在志得意满地向他的同坐吹着他的父亲一辈的光辉事迹。
他神秘兮兮地对身边的乘客说道：“你们听说了吗，在加利福尼亚又有人发现金矿了。”
“这哪能不知道啊，这事都在报纸上连着报导了好长时间了。”一个戴了一顶破草帽，穿着背带裤的男人应道。
时至谁敢日，依旧有许多未能搭上西进运动快车的米国人对西部诸洲趋之若鹜。
特别是最近报纸上又在流传有人在西部的加利福尼亚洲发现了金矿，一举成就了令人艳羡的百万富翁，再一次掀起了西进热。
这列开往西部的火车上，基本上有一半的人都是冲着这条报纸上的消息赶往加利福尼亚淘金的普通米国百姓。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最近这些报纸为了骗人去那些蛮荒的西部诸洲，经常编一些谎言。”又有一个男人喃喃说道。
话虽如此说，他的目光却充满了对报纸上的消息坚定的信心。
毕竟谁会不想成为下一个百万富翁呢？
那个穿着还算齐整的男人嘿嘿笑道：“消息已经被证实了。近在咫尺的弗朗西斯科已经彻底沸腾了。”
说着，他表情浮夸地向身边的同伴描述道：“几乎所有的企业都停了业，海员把船只抛弃在圣弗朗西斯科湾，士兵离开了他们的营房，仆人离开了他们的主人，涌向金矿的发现地；农民们典押田宅，拓荒者放弃开垦地，工人扔下工具，公务员离开写字台，甚至连传教士也抛弃了他们的布道所，纷纷前往加利福尼亚。”
听到这里，布鲁斯不禁好笑。
明显这人就是在吹牛皮，还说得好像他亲眼见过这种现象一般。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米国西进运动之初，这种接近疯狂的现象确实出现过。
然而到了现在，西部的财富神话早已经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哪里还会真的有人傻到放弃一切跑去西部当淘金客？
不过，布鲁斯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
那个“绅士”的几位同伴就显然对他的话充满向往，似乎金矿真的就在眼前，正冲他们招手一般。
黄金，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令人疯狂。
在俄勒冈，仅在一八四八年夏季，就有一半的成年男子，约三千多人，抛下即将收获的谷物南下加利福尼亚。与此同时，有四千多草帽国人北上加利福尼亚。
米国政府策略是成功的，利用这些半真半假的财富神话，就让米国不费分毫力气就为原本地广人稀的西部地区引入大量人口。
原本西部地区因为人烟稀少，土地荒芜，天气寒冷，成了米国政府对这些地区的统治造成了巨大的隐患。
经过西进运动的炒作后，到如今的西部诸洲已经渐渐开始出现了许多人口数十万集别的大城市。
诸如洛杉机这样的新兴城市在西部地区拔地而起。
“哦，这太棒了，我爱金子，我爱艾美丽肯！”戴草帽的男人激动地欢呼起来。
“哼哼，你们还是别想得太美了，那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没有一点实力，我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种地来得实在。”穿着整齐的“绅士”讥讽道。
“哼，大家都是去加利福尼亚碰运气的，你凭什么让我们别去？”有人极度不满地反驳道。
那“绅士”高昂起头道：“不要把我和你们这些满身臭味的狗屎相提并论。我们家可是在加利福尼亚有着产业。在淘金这一块，我们克劳斯特家可是行家。哈哈……”
于是众人顿时对他比起了中指。
一开始大家还把他当成了同一阶层的穷人，没想到人家居然是个富二代。
众人顿时就没了听他继续自吹自擂的心思了。
布鲁斯听得有趣。
他将入睡的小爱丽丝放好后，便起身向着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你好，克劳斯特先生，刚刚的故事真是精彩绝伦。认识一下，我叫布鲁斯。”布鲁斯笑容可掬地向对方打招呼道。
“威廉，威廉·克劳斯特。小子，你也是去加利福尼亚淘金的吗？”威廉·克劳斯特与布鲁斯握了一下手问道。
他的态度非常亲和，完全没有这个时代有钱人对待普通穷人的那种傲慢与轻蔑。
这让布鲁斯对其顿生好感。
“是的，先生，您有什么建议吗？”布鲁斯顺着他的话说道。
“当然，小子。”威廉扬着脑袋说道，“我的建议就是，千万不要毫无准备地进山，也不要随意相信任何人，否则你可能连第二天的太阳都会见不到的。哈哈……”
布鲁斯一阵无语。
这家伙口无遮拦，难怪一开始的时候被人别人也当成了同样的穷人看待。
他的这性格，在布鲁斯看来，完全和西部满世界乱跑的牛仔无赖相差无比了。
不过这家伙倒是挺聪明的，故意对别人虚言恫吓，倒是吓住了不少胆子小的冒险者。
估计他的家族也被最近突然流传开来的消息搞得些头大吧。
原本西部的矿产资源早就被各大资本富豪们瓜分的差不多了。
现在一次又涌入了无数淘金者跑过去。
想来威廉也对这些涌入的淘金者厌烦的很。
毕竟，狮子的地盘上多出一大群打野食的鬣狗，狮子当然不会乐意看到他们的出现。
“好吧，威廉，你说的确实很吓人，不过我可不是去淘金的。不知道对你石油勘探有什么看法呢？”布鲁斯失笑道。
“咦，你居然是奔着这种黑乎乎的东西去的？倒是和那些狗屎投机客有些不一样。”威廉·克劳斯特诧异地道。
“石油这种东西虽然没有金子来得实在，不过最近加利福尼亚确实传出了不少关于石油的消息。”威廉说道。
他见布鲁斯并非是去西部淘金，对布鲁斯的防备之心倒是少了不少。
石油在米国也还是一种新兴的行业，大部分的米国人对石油这种黑乎乎的液体的真正价值还没有深刻的认识。
“确实有一批冒险者正在从事这个行业，不过成功的很少，鬼知道他们钻了那么深的地下有没有石油，运气不好，投资都赔了下去，什么也没得到。已经大批冒险者都破产了。”
说到这里威廉就忍不住露出兴灾乐祸的表情来。
仿佛只要看到别的人赔钱，对他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小子，你想从事这个行业？那你可得小心你的米金了，这可不是一门好生意。成本和运气都比淘金高多了。”
最后威廉居然还大发善心地给了布鲁斯一个善意的警告。
“好吧，谢谢你的好意，克劳斯特先生。”布鲁斯会心地笑了笑。
他从座位在站了起来，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虽然那个叫威廉的家伙并没有透露出多少信息。
但是布鲁斯还是从他那里获得不自己想要的情报。
加利福尼亚的石油勘探活动还处于原始野蛮的状态，并没有多少资本集团注意到这片财富之地。
或许是因为布鲁斯的特立独行，威廉对他的感观还不错。
在布鲁斯回到座位上后，他还好心地提醒布鲁斯道：“嘿，布鲁斯。我给你一个提醒。别傻乎乎地什么人都相信，小心你的钱打水漂。”
“谢谢！”布鲁斯冲对方轻点一下头，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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