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振国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他赶紧扑到机器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线路和面板,随后哭丧着脸,几乎要哭出来,看向吴科豪,“厂长……机器被锁死了!”
“被锁了?怎么会被锁了?坐标不就是我们厂吗?”吴科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步冲到孟振国面前,大声质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孟振国的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只剩下茫然,他结结巴巴地猜测,“我猜应该是赵伟他换锁了……”
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小,一点自信都没有了。
“放你的狗屁!”吴科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破口大骂,“赵伟?他会这些东西吗?他懂个屁!”
“你在厂里做了几十年老师傅!连台车床都弄不好!厂里真是白给你们发工资了!一群废物!”吴科豪气地在原地转圈,手指狠狠地点着孟振国,“刚才还信誓旦旦地给我保证!现在就这么一个结果?”
面对吴科豪狂风暴雨般的指责,孟振国只能深深低下头,像霜打的茄子,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吴科豪看到对方这副窝囊废模样,知道继续骂下去一点用都没有,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解决这台车床。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当初赵伟用下岗的代价换走这台机器,他就已经像割肉一样心疼,后悔得不行。
结果对方竟然还能用这台机器制作零部件,赚了那么多的钱!
这更是让他心痛得滴血,嫉妒的发狂。
现在费尽心机把机器弄回来了,结果厂里这群饭桶却束手无策,这如何能让他不怒火中烧?
一直躲在旁边察言观色的钱瑞华,看到自家姐夫气得快冒烟了,眼珠一转,赶紧凑上前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小声说:“姐夫,消消气,消消气!这件事情……我有办法可以解决。”
“什么办法?”吴科豪正在气头上,闻言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微一亮,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说来听一听!”
“姐夫,赵伟他不就是想要钱吗?”钱瑞华压低声音,一脸狡黠,“我们花点钱把他请回来不就行了?让他来修机器,顺便……”
他嘿嘿一笑,没把话说完。
“你是不是脑袋挪到屁股上去了?”吴科豪一听这主意,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又冒了上来,直接对着钱瑞华骂了起来,“他都已经离开机械厂了,我为什么要把他请回来?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钱瑞华刚想再劝,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还缩着脖子站着的孟振国,立刻给吴科豪使了个眼色,努了努嘴。
吴科豪立马明白过来,不耐烦地冲着孟振国使劲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呵斥道:“去去去!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连台机器都修不好,丢人现眼!赶紧滚去干你的活!”
孟振国如蒙大赦,赶紧讪讪一笑,非常识相地走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去触厂长的霉头,能走多远走多远。
等孟振国的脚步声消失在车间门口,吴科豪才勉强压下心里的滔天怒火,转向钱瑞华声音急切,“人已经走了,赶紧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钱瑞华轻轻一笑,凑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姐夫,要是您亲自去请赵伟,给他个台阶下,对方肯定得感恩戴德、屁颠屁颠地回来!”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更诱人的饵,“前段时间汽车厂不是找我们下订单了吗?那可是一块大肥肉!我们要是能把这台机器修好,接下这个订单,厂子肯定能赚大钱!您说对不对?面子重要,还是钱重要?”他搓着手,一脸谄媚。
吴科豪摸着下巴,脸上的怒容渐渐被思考取代,“你小子脑袋转得确实很快。”
他脸上总算是挤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不过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赵伟这小子之前跟我对着干,闹得那么僵,现在让我去低声下气请他回来?这不是丢我脸了吗?以后我还怎么管他?”他始终放不下厂长的架子。
钱瑞华立刻摆出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进一步蛊惑道:“姐夫您想想,赵伟如果一直在外面逍遥自在,您能管得到他吗?能收拾得了他吗?他要是回来了,在您手底下干活……”
他做了个向下按压的手势,眼神阴狠,“那还不是您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他就是砧板上的肉!”
听到这里,吴科豪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哈哈大笑起来,用力地拍了拍钱瑞华的肩膀,震得钱瑞华一趔趄,“好小子!有你的!这脑袋瓜倒是转得挺快的!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钱瑞华见计谋得逞,立刻添油加醋,挥着拳头,咬牙切齿道:“赵伟敢那么对您,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他弄回来,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这厂里的天!”
他一脸义愤填膺,仿佛比吴科豪还恨赵伟。
吴科豪连连点头,脸上重新布满了得意和阴险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赵伟在自己手下被搓圆捏扁的惨状。
“就这么办!明天我就亲自去找他!给他这么大一个‘恩典’,他一定会感恩戴德地回到机械厂!”
他背着手,在机床旁踱了两步,仿佛已经稳操胜券。
吴科豪的算盘打得很响,此时的赵伟却无暇他顾。
他当着记者和派出所的民警,把整件事情的经过清晰地讲一遍。
面对冰冷的摄像机镜头,赵伟没有像常人那样局促不安,反而显得异常轻松。
就在镜头亮起红灯的刹那,原本一脸平静的赵伟,仿佛被瞬间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他眉头猛地一拧,嘴角向下耷拉,脸上瞬间布满了愁苦与悲愤,那速度之快,如同川剧中的变脸绝技。
刚才那个轻松自若的人,与此刻这个饱经沧桑、满腹委屈的形象,判若两人。
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庄雅彤眼中都掠过一丝诧异。
这个同龄人,好像有点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