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娘的是文盲？！”
张川脸色一沉，猛地推开虚掩的院门，大步跨了进去！
昏暗的灯光下，母亲任芒种眼睛红肿，低着头抹眼泪。
父亲张大兴则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却说不出更多辩解的话。
而透过一米来高的院墙和他们拌嘴的，是隔壁体型微胖的花大婶。
她叉着腰，唾沫横飞。
看到张川突然出现，花大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更加鄙夷的神色。
张川几步上前，将性子柔弱的母亲和嘴笨的父亲护在身后。
他眼神锐利如刀，直视着花大婶：“花大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谁是文盲？谁不成器？”
花大婶被张川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很快又仗着长辈的身份，梗着脖子反驳。
“我说你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你看看你，高中都没念完，整天不务正业！不是文盲是什么？不是不成器是什么？”
张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不是文盲，是不是不成器，不是你说了算！嘴皮子功夫谁不会？”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对吧？我记得你家两个小子，大强二强，今年也要考？”
花大婶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点头。
“是啊，我家大强二强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高中毕业生！复习好久了，肯定能考上！”
言语间充满了炫耀。
“好！”
张川眼中精光一闪，“那咱们就比比！一个月后，放榜的时候，看看到底谁能考上大学！”
“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有文化’，谁才是‘不成器’！”
“噗嗤！”
花大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张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你？张川？”
“你一个高中都没念完的，还想跟你大强二强哥比？他们可是高中生！你拿什么比？做白日梦呢！”
大夏天，农村人起得早。
周围闻声好热闹，探头探脑的几个邻居也忍不住窃笑起来。
这确实像个笑话，初中生跟高中生比高考？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张川却丝毫不为所动，迎着花大婶嘲讽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问：“那我要是考上了呢？花大婶，你又怎么说？”
花大婶被他这笃定的样子噎了一下，但旋即更加不屑。
她一百个不相信张川能考上，随口就甩出一个在她看来绝不可能兑现的赌注。
“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我就……我就把我闺女花妮儿嫁给你！怎么样？！”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连任芒种都忘了哭了，愕然地看着张川。
花妮儿是花大婶的小女儿，长得……
嗯……一言难尽，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谁知，张川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嗤笑一声，脸上写满了嫌弃。
“我才不要！”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花大婶，故意拉长了声音：“你闺女那长相，黑黢黢、矮墩墩的，随大婶子你！”
“而且还跟小猪似的，又懒又馋！就是送给我，我都不要！”
“你…你个小王八羔子！你说啥？！”
花大婶瞬间炸了毛，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张川的手指都在发抖。
她本意是想用一个不可能的条件来羞辱张川，没想反被张川将了一军，还把她最宝贝的闺女贬低得一文不值！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好！好你个张川！你牙尖嘴利！”
花大婶气得浑身发抖，撂下一句狠话。
“一个月后！我看你考不上大学，还有什么脸在村里待下去！咱们走着瞧！”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张川一眼，扭着肥胖的身躯，气冲冲地走了。
张川耸耸肩，转身看着爸妈。
“川儿，你昨晚咋没回家？”
任芒种擦了擦眼睛，担心问道。
张川看着父母担忧的眼神，心中一暖，刚才对付花大婶的戾气散了不少。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爸，妈，先进屋，关上门说。”
老两口对视一眼，依言跟着张川进了屋。
张川反手将有些破旧的木门闩上，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窥探视线。
昏暗的堂屋里，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
张川不再犹豫，从自己帆布挎包的内兜里，掏出一个用布裹着的厚厚一叠东西。
手帕解开，露出一沓大小不一、带着油墨味的钞票。
十块的大团结，五块的，两块的，一块的，还有不少毛票，乱糟糟地堆在一起，却散发着惊人的“厚度”。
“这……”
任芒种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像铜铃。
张大兴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站直了身体。
他这辈子，除了交公粮卖余粮，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起？
“川哥……这钱哪来的？”
张大兴连忙担心问道，生怕儿子走了歪路。
张川看着父母的反应，早有预料。
他将钱推到桌子中央，自信笑道：“爸，妈，别担心，这是我正经做生意赚来的。”
“做生意？”
任芒种显然无法理解，“啥生意能挣这么多？川儿，你可别犯糊涂啊，做生意那不是投机倒把吗？”
“不是投机倒把！”
张川斩钉截铁地道：“妈，现在政策变了，国家鼓励搞活经济！我在深城那边卖领带，就是城里人系在脖子上的那种，很受欢迎。”
张大兴眉头紧锁，闷声道：“可这终究是倒买倒卖，万一……政策又变了呢？把你抓起来可咋办？”
老农民的担忧根深蒂固，他对“稳定”有着近乎本能的追求。
张川知道一时半会儿很难扭转父母几十年的观念。
但他笑着拍了拍胸脯：“爸，妈，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国家既然放开了口子，就不会轻易收回去。”
“再说，我卖领带只是开始，以后还要卖别的，正大光明地赚钱！”
“你们就等着我赚大钱带你们过好日子，然后再考上大学，让咱们张家光宗耀祖吧！”
他眼神坚定，脸上像会发光一般。
老两口看着儿子，沉默了。
张川从小就有主意。
当年非要娶孙雪梅，他们怎么劝都拗不过他，吃了那么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