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婶的怒吼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大强和二强看着母亲狰狞的面孔，再看看桌上那两摞散发着油墨味的卷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连点头称是。
……
另一边，大新乡唯一的书店——强国书店里，老板钱强国正拨弄着算盘。
这年头书本生意好做，除了教材教辅，来看闲书的人也多。
就在这时，几个刚买了练习册的年轻人，聚在门口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哎，你那套‘黄金卷’做了没？真的假的那么神？”
“神了！我跟你说，我做了三套数学，感觉思路都开阔了！以前好多搞不懂的题，现在一看就会！”
“真的假的？二十五块一套呢，我妈舍不得……”
“嗨，二十五算啥！要是真能考上大学，两百五都值！我跟你说，那出题的人绝对是高人！”
黄金卷？二十五一套？
钱强国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他抬起头，像饿狼瞧见了肥肉。
他三步并作两步凑到几人跟前，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
“同学，同学！你们说的那个‘黄金卷’……真有那么好？是哪个人卖的？在哪能找到他？”
从几人嘴里七嘴八舌地打听到了张川大概的活动范围和相貌特征后，钱强国心里顿时活络开了。
他这书店是大新乡唯一一家书店，要是能把这“黄金卷”放到他店里卖……
那不是送上门的财路吗？
钱强国立刻锁了店门，急匆匆地按照几人指点的方向找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他就在一个巷子口看到了正在收摊的张川。
“小兄弟！等等！”
钱强国满脸堆笑地跑上前去。
张川认识他，问道：“老板有事？”
“哎呀，小兄弟真是年轻有为啊！”
钱强国搓着手，语气十分热络。
“我听说了，你那个‘黄金卷’，现在可是抢手货！办得好！办得好啊！”
一番恭维之后，钱强国终于图穷匕见：“小兄弟，你看啊，你这走街串巷的也辛苦，风吹日晒的。”
“我呢，在镇中心开了个强国书店，你看……能不能把你的卷子，放我店里代卖？”
张川闻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让书店代卖？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确实，自己这样沿街叫卖效率虽然高，但太扎眼。
如果交给书店，不仅省时省力，自己也能腾出更多精力去开拓更大的市场，比如深城！
那里的考生数量和购买力，可比大新乡强太多了！
而且，有书店做掩护，也相对安全一些。
想到这里，张川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看向钱强国，语气平淡：“哦？老板打算怎么个章程？”
钱强国见有门，连忙凑近一步，伸出两根手指：“小兄弟你看这样行不？你把卷子放我这儿，卖出去一套，我抽两块钱的辛苦费！”
“剩下的二十三块都归你！卷子的所有权还是你的，卖不掉的我再还给你，你看咋样？”
钱强国提出的条件，听上去倒也公道。
两块钱的抽成，不算离谱，毕竟他提供了场地和销售渠道。
张川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大新乡的市场就这么大，饱和是迟早的事。
把“黄金卷”交给钱强国打理，自己就能彻底解放出来，专心攻略深城这块真正的大蛋糕！
而且书店代售，听上去也比自己走街串巷要“正规”得多，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行。”
张川几乎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一点头，“就按老板你说的办。”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卷子的质量绝对要保证，不能有任何污损，另外账目要清楚，七日结一次款。”
“没问题！没问题！”
钱强国见张川答应得如此爽快，脸上笑开了花，连连搓着手。
“小兄弟你放心，我老钱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诚信！卷子我一定给你当宝贝供着，账目保证一清二楚！”
这桩口头协议就算达成了。
钱强国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钞票正向他的书店飞来，激动得脸颊都有些泛红。
张川则显得平静许多，他心里装着的，是比这大得多的蓝图。
…
次日，天刚蒙蒙亮。
张川和吴栋梁已经收拾妥当。
自行车后座上，一边捆着打包好的领带，另一边则小心翼翼地放着用油布裹着的几十套黄金卷。
一路颠簸，终于抵达了深城。
喧嚣的人声、汽车的鸣笛、琳琅满目的商品……
改革开放初期的深城，已经展现出蓬勃的活力，与大新乡的宁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人熟门熟路地来到上次摆摊的夜市附近。
吴栋梁开始麻利地支起摊子，将花花绿绿的领带挂起来。
而张川，则拍了拍吴栋梁的肩膀。
“阿栋，领带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去书店碰碰运气。”
“好嘞！你放心去！”
吴栋梁头也不抬，已经开始吆喝招揽第一个对领带感兴趣的顾客。
张川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深城最大的那家书店——兴华书店走去。
兴华书店，光看门面就比钱强国的强国书店气派得多。
两层楼高，玻璃窗擦得锃亮，里面人头攒动，书架林立，充满了浓郁的文化气息。
张川定了定神，抱着那包卷子走了进去。
一个戴着老花镜，看上去约莫五十岁左右，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柜台后整理书籍。
看样子，他应该就是书店的老板。
张川走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和一丝腼腆：“老板您好，打扰一下。”
那老板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打量了张川一眼。
见他虽然穿着朴素，但眼神明亮，手里还抱着个不小的包裹，便温和地应了一声：“小同志有事？”
“是这样的，老板，”张川将包裹放在柜台上，解开油布，露出里面印刷整齐的试卷。
“我这里有两套高考模拟试卷，想问问您这里收不收？”
模拟试卷？
老板眉头微微一挑，露出一丝好奇。
这年头，各种学习资料层出不穷，但大多粗制滥造，真正有价值的不多。
他随手拿起一套数学卷，目光落在题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