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雪白修长的大腿还霸道地挂在他身上。
他小心地将那条腿轻轻拿下,掖好被角。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循着哭声。
走向隔壁暖暖和囡囡的房间。
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
房间里,小小的木床上,刚被接来不久的囡囡正瘪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往下掉。
而床边,站着他的女儿暖暖。
暖暖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囡囡。
似乎是这专注的目光,让本就缺乏安全感的囡囡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于是,无声的抽泣,终于“哇”的一声,彻底爆发成了响亮的啼哭。
陈远快步走过去,蹲下身。
轻轻抚摸着暖暖的额头,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暖暖醒得这么早啊!”
暖暖被爸爸的声音惊动,缓缓抬起头。
“爸爸,以后……妹妹要在我们家吗?”
这个问题,让陈远的心微微一抽。
在女儿小小的世界里,突然闯入一个需要分享爸爸妈妈关注的“妹妹”,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
他摇摇头。
“不会哦。等囡囡的妈妈身体好了,就会把她接走的。”
“她只是暂时在我们家做客的小客人。”
听到这个答案,暖暖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小肩膀也放松下来。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以前,家里只有她和妈妈。
妈妈的世界里只有她。
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娃娃,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陈远笑了笑,伸手抱起床上哭得小脸通红的囡囡。
“囡囡不哭了哦!叔叔抱!”
他学着记忆里别人哄孩子的样子,轻轻颠着,在房间里踱步。
然而,不管是前世浑浑噩噩的四十年,还是今生这短暂的重生时光,陈远都没有任何带孩子的经验。
哭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发嘹亮,穿透了墙壁。
这份喧闹,终究还是把睡梦中的苏月给吵醒了。
她披着一件外衣,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房间门口。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的丈夫,那个在外面能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手足无措。
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该怎么办”。
那笨拙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了,我来吧!”
苏月走上前,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她熟练地从陈远怀里接过囡囡。
说也奇怪,小家伙一到了她的怀里。
就像是找到了最温暖安全的港湾。
苏月只是将她贴在胸口,轻轻拍着背,口中哼着不成调的的摇篮曲。
不过几下,囡囡嘹亮的哭声就变成了委屈的抽噎。
最后,小脑袋一歪,竟在她怀里又沉沉睡了过去。
全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陈远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老婆,还是你厉害!”
他真心实意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可比他谈成一笔生意,要难太多了。
苏月将睡着的囡囡轻轻放回床上,又拉过暖暖,帮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
她抬眼看向陈远,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别贫了,孩子是饿了。我这腾不开手,你去做点米粥,要熬得烂一点。”
“包在为夫身上。”
陈远拍着胸脯保证,随后转头,目光落在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们的暖暖身上。
“暖暖,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去做早餐?”
暖暖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看着陈远,小小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犹豫。
终于,她鼓起勇气,伸出两只小小的手臂。
小声说。
“爸爸,抱!”
在以前,那个混账的“陈远”面前,女儿永远是怯懦的。
别说主动要求拥抱,就连对视一眼,都会吓得浑身发抖。
而现在,她主动向他伸出了手。
这是接纳,是信任,是迟到了太久的父女亲情。
陈远的眼眶,有些发热。
“好嘞!”
他压下心头的激动,哈哈一笑,弯下腰。
一把将暖暖举了起来,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咱们骑大马喽!”
“呀!”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暖暖惊呼一声。
随即就变成了咯咯的笑声。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陈远的头发,兴奋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都变矮小起来了。
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小心点,别摔了!”
苏月在后面有些紧张的叮嘱着。
但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背影,她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阳光透过窗户,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厨房里,很快就传来了父女俩的笑闹声。
苏月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
这真的不是一场,随时会醒来的梦吗?
……
厨房里边。
陈远将暖暖放下来。找了一张高脚凳子,让她坐在上边。
也能看得到自己在干嘛。
陈远开始做早饭。
自从家里富裕了一些。
现在的米都是精米。
陈远开火,将淘好的米放进锅内。
虽说一直以来都是苏月照顾自己,但是一些简单的菜,自己还是会做的。
动作虽然不熟练。
但是并不妨碍他享受烹饪的过程。
米粥在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香气也开始蔓延整个厨房。
暖暖看着陈远。小鼻子使劲嗅着米粥的香气。
“爸爸,好香啊!”
陈远摸着暖暖的小脑袋。
“一会熬好了,就给暖暖和妈妈吃饭。”
手中则是为了不粘锅,不停的搅拌着。
数十公里外的市里。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停在了巷子口。
车窗摇下,露出彪哥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脸。
他看着那栋紧锁着院门的二层小楼,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寒光。
“查到了吗?”
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副驾驶上,之前那个点头哈腰的小青年,此刻正襟危坐,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查……查到了一点,彪哥。”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买主叫陈远,是下面乡镇来的,最近在倒腾一种叫……叫‘艺术玻璃’的东西,听说赚了点钱。”
“艺术玻璃?”
彪哥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