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过了四十年，可王晟依然记得他第一个家里的位置。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像刻在骨子里一般亲近。
来到黄花巷，往右边一拐第二家，便是王晟家的院子。
推开院门，院子里养了两只老母鸡，王晟刚一进来，它们便对王晟大呼小叫！
“不就是借了你们几条蚯蚓嘛，多小气，一会儿给你们尝尝河鲜！”王晟笑骂着踹飞一个想叨自己的老母鸡，大手一甩，几个鲜红的肺泡鱼鳃便出现在了地上。
“咯咯咯——！”
闻到鲜肉的气味儿，两头母鸡眼中顿时对王晟没了敌意，争先恐后地便朝那些碎肉跑去。
推开屋子门，王晟吆喝道：“妈，我回来了！”
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从屋内传出，让心情还不错的王晟顿时收敛了几分情绪。
他记得当年就是因为老爸摔断了一条腿，导致他活到五十多岁便精神萎靡不已，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老娘因为思念老爹，多跟他呆了五年之后，也跟着老爹王国峰去了，只留下他跟妹妹王寻梅两人相依为命。
“小晟，回来了……”
屋里传来了母亲杨秀萍有气无力的声音，还夹杂着父亲几声重重的咳嗽。
王国峰是在施工时被机器蹭伤的，按理说也能算个工伤，可80年代对这些规章制度的制定都很笼统，虽然老板也赔了些钱，可基本都只能拿来换粮食，根本就不敢多换肉！
“妈给你们做饭吃去，啊！你陪你爸下把象棋，我实在玩不懂这个东西，呵呵……”
杨秀萍从里屋出来，她这时候也刚四十岁，即便不用任何粉黛装饰母亲的容貌也很秀丽。
只可惜在老爹出事之后，母亲不仅头发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都凭空增生了几道！
两个老人在生前一直没享过什么福，一直到他们走后的两三年时间里王晟才逐渐把生意做起来，这也是王晟上辈子永远的遗憾。
如今，他都能弥补过来了！
“妈，没做饭呢？刚好！”
王晟强打起精神来，笑呵呵地把手上的东西提溜起来，“看看儿子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杨秀萍原本眼神涣散无比，可当她注意到王晟手上提起来的东西之后，顿时惊喜不已！
“呀！是鱼？！”
“小晟，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鱼啊！”
她连忙小跑到王晟跟前，当看到其中两条还在活蹦乱跳之后，立马开心地笑了起来！
屋里的王国峰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立刻重重咳嗽了几声！
“咳咳！”
“小晟，你是不是又偷家里钱去买肉了？！”
杨秀萍听到王国峰的话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刚准备伸手去拿鱼，可一时间僵在空中再不能往前！
听到父亲严厉的声音，王晟主动抓住母亲的手，然后把鱼塞到了她的手中，连忙解释道：“爹，你放心！”
“这鱼是我在河边儿钓上来的，绝对干干净净！”
听到王晟的解释，杨秀萍眼神中的担忧才消了下去，又恢复了刚才的欢喜。
“小晟真厉害，妈之前咋没发现你还有这技术呢！”
听到家人的夸奖，王晟心中只感觉无比温暖。
他挠挠头，笑着说道：“我这不是……也想帮家里人出几分力嘛。”
王国峰脸色缓和了几分，他冲王晟招手道：“过来坐吧。”
杨秀萍抓着那鱼只是不断傻笑，她摆手道：“你们爷俩坐下聊天吧，我去厨房给你们做鱼吃去！”
“哎呀，这都两个月没开过荤了，今天沾儿子的光了，哈哈哈哈！”
听着母亲由衷的笑容，王晟也觉得轻松了几分。
他坐到王国峰床边，看着老人沧桑布满沟壑的脸，一时间感慨万千。
“咋样，还疼不？”他问道。
“疼啊，咋不疼！”
回想起那天发生的场景，王国峰不由龇牙道：“拇指粗的钢筋，直接把老子的小腿骨给贯穿了，那家伙……”
“生的时候都没这么疼！”
“说得好像我从你肚子里出来似的。”王晟撇嘴说道。
“你小子，皮又痒了不是！”
王国峰骂骂咧咧地动了动他那条好腿，要是搁以往，这一脚已经踹在王晟屁股上了！
他们父子二人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也算是，苦中作乐？
王国峰看着身上冒着热气的王晟，不由询问道：“你这衣裳咋还湿着呢？”
“哦，没什么，就刚才钓鱼的时候救了个人。”王晟轻描淡写地回应。
“救人？你这贼眉鼠眼的模样还学会救人了，给老子说道说道！”王国峰一脸兴致冲冲的说道。
王晟瞥了老爹一眼，没好气道：“怎么没把你给贫死！”
于是乎，他把刚才见义勇为的事跟王国峰大致说了一下。
不过王晟只说到把人从河里面捞上来，至于后面更细节的东西则是选择性忽略了。
自己这老爹手指头伸出来都数不出来个十，跟他讲医疗救援那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呦呵，没看出来，你小子什么时候会下水了？我老王家十几代都是旱鸭子，到你这还出了个水王八，哈哈哈！”
听完之后，王国峰立刻笑哈哈的说道，虽然嘴中满是挖苦，可那眉飞色舞的样，分明也是为王晟而自豪。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老王八，”
王晟淡淡道：“我倒是想把家里那只老母鸡给你杀了补身子，妈不是不让嘛，说要留着下蛋！”
“我就只能另辟蹊径，去河里碰碰运气了。”
听到这话，王国峰不免收敛了笑意。
他伸出手来往桌子上轻轻拍了拍，眼神闪躲道：“爸还没老呢……”
王晟也没看那个倔强老人，轻声说道：“确实没老，就是瘸了而已。”
话到这，两人都非常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就在此时，王国峰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瞪了王晟一眼！
“你还记不记得下午出去是干嘛的来着？”
“钓鱼啊，”
王晟下意识地回应道，见王国峰没说话，王晟猛然抬头，心中也跟着一慌！
王国峰紧跟着便低骂道：“你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