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光点在深海中汇成一条璀璨的星河,盘旋,舞动,将那巨大的钢铁牢笼包裹。
不知过了多久,林凡的身体猛地一震。
“绞盘,准备!”
“怎么了凡哥?”
陈卫国紧张地问。
“水下的声音,变了,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下面过来。”
江海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
他快步冲到船舷边,探头望去。
只见那片幽蓝色的光河,突然开始剧烈地骚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
幽灵鱼像是受惊的鸟群,猛地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紧接着,一个难以形容的巨大阴影缓缓上浮。
它没有鱼的形状,更像是一块沉在海底,长满苔藓和藤壶的巨大礁石。
当它上浮到距离铁笼只有十几米的时候,那礁石的顶端,突然亮起了一点昏黄的光。
“海和尚!”
江海山被彻底惊呆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景象,这个曾经让他师傅都闻风丧胆,差点船毁人亡的,来自地狱的灯笼!
船上的几个年轻船员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腿肚子发软。
“都别慌!站稳了!”
林凡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上。
那巨大的阴影,在灯笼的指引下,继续缓缓朝着那个挂满了镜子的铁笼靠近。
它好像对笼子本身没有兴趣,而是对那些镜子反射出的,被幽灵鱼光芒搅乱的光线,产生浓厚的兴趣。
它围着笼子,不紧不慢地转了一圈。
“凡哥,它怎么不进去啊?”
陈卫国急得满头是汗。
“它在试探。”
林凡的回答很冷静:“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东西,没见过这种东西,不会轻易上当的。”
那头海和尚似乎是失去了耐心。
巨大的身体突然一沉,然后猛地朝着铁笼撞了过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水下传来,紧接着,连接着铁笼的钢缆猛地一震,整艘镇海号都被这股巨力拽得向一侧剧烈倾斜!
“稳住!都给老子抓稳了!”
林凡死死地握住绞盘的刹车。
船上的几个船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东倒西歪,江海山一把抓住船舷的栏杆,才稳住身形。
他看着那根被绷得笔直的钢缆,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悔意。
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为什么要跟这个小子置气,跟着他来冒这种险!
这小子是有本事,有胆色,可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东西!
“孙老铁!把船头那个高压水枪给我接上!”
孙老铁手忙脚乱地冲向船头,将一根粗大的水管接在了抽水机上。
那是林凡从老瘸子那里淘来的,改装过的消防水龙头。
“对着笼子下面,给我冲!”
高压水枪发出一声嘶吼,一道强劲水柱狠狠地扎进海里,在铁笼下方搅起巨大的漩涡和水花。
水下的海和尚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激怒了。
它那巨大的身体猛地一翻,张开巨口!
借着灯光,所有人都看到了它嘴里那两排向内倒生的,密密麻麻的利齿!
它再一次狠狠地撞向那个不断挑衅它的铁笼!
“就是现在!”
林凡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就在海和尚张开巨口,即将咬住铁笼的瞬间,他猛地拉动了身边一根不起眼的细绳。
那根绳子,连接着绑在铁笼顶端的那几个神秘铁盒。
“轰!轰!轰!”
几个铁盒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开!
那不是炸药。
而是被高度压缩的,混合了鱼油和磷虾粉的浓腥饵料!
几十斤重的饵料,在水下瞬间炸开,形成了一片浓稠到化不开的血肉迷雾,铺天盖地地将海和尚的整个头部都笼罩了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美味,让这头深海巨兽的本能。
它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那张巨口张得更大,把那团混杂着镜子碎片的饵料云,连同那个巨大的钢铁牢笼,一口吞了下去!
“收!”
林凡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绞盘的发动机又发出一阵轰鸣,绷紧的钢缆开始以惊人的速度,一寸一寸将那个吞下了牢笼的庞然大物,从深海中向上拖拽!
海和尚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它在水下疯狂地挣扎。
“钢缆快撑不住了!绞盘的温度太高了!”
江海山一把抢过旁边的一根备用缆绳,飞快在船尾的系缆桩上打着加固的水手结。
“你他妈疯了!快松手!再不松手,船就要被它拖进去了!”
他眼珠子都红了。
“松手,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林凡的双臂青筋暴起:“它吞了笼子,那些镜子碎片会割破它的食道和内脏!它撑不了多久的!”
这是一场意志和力量的终极豪赌!
赌的就是谁先撑不住!
江海山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一起疯下去!
“拿水桶来!给绞盘降温!”
江海山对着那几个已经吓傻了的船员大吼。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提着水桶,一桶又一桶地将冰冷的海水泼在滚烫的绞盘上,激起一阵阵白色的蒸汽。
不知过了多久,水下那股狂暴的力量,终于,开始衰减了。
绞盘的转动,变得顺畅了一些。
“它没力气了!”
林凡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慢慢拖上来。别急。”
当那个庞然大物的轮廓,终于在微亮的天光下,浮出水面时,船上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它已经死了。
巨大的身体软塌塌地漂浮在水面上,那盏曾经在深海中引诱了无数生灵的灯笼,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它的嘴巴大张着,那个钢铁牢笼死死地卡在它的喉咙里,鲜血从它的鳃缝和嘴角不断地涌出。
江海山瘫坐在甲板上,他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记忆中还要庞大狰狞的怪物,又看了看那个正靠在绞盘边,大口喘息的年轻人。
这小子怎么就能牛逼成这样!
他默默地站起身,走到林凡身边,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珍藏了多年的牡丹烟。
他抽出一根,递给林凡。
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两人就那么靠在船舷上,默默地抽着烟。